第二百八十章 我們沒有在一起

天色暗沉下來的時候，連說過的諾言都消失在了塵埃之中。

就連樸智妍也沒有預想過，再一次見面，竟然會是如此的突然，又或者說，是在奇怪的時間點，在一個充滿回憶的地點，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人，每當記憶被填充的時候，都會想要把它驅趕掉，可偏偏，越是這樣，越是難以對抗它的侵蝕。

在夜深人靜，孤獨的時刻，沒有辦法麻木自己的時候，就會想起往日的種種，兩個人去過的地點，說過的情話，做過的事。當新年的鐘聲即將再次響起，情不自禁的，就來到了這裡，內心如果說，真的沒有那麼一絲的期待完全是否定的，但是，又該如何面對呢？

最後，不過是，我們沒有在一起罷了。

樸智妍端著有些滾燙的咖啡，從杯子上傳來的灼熱感，燒著已經磨損的疲憊的心，走到陽晗身邊，看著他往旁邊挪了挪，然後移好椅子，才釋然坐下，雙手捧著，傾斜一個小小的弧度，低下頭，用舌尖去觸碰了一下。

飛速的用目光去看一眼他，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從舌尖上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腳尖忍不住的抬起，聽到陽晗微微顫動的唇，發出的齒音：“最近還好嗎？”

“挺不錯的，就是有點忙。”樸智妍沒有抬頭，又吸了一小口咖啡，沉默著，點點頭，眼神飄忽不定的四下揣摩，好似在聽著音樂的節奏，忽然輕輕地開口道，“那便是我的世界，野菊花。”

陽晗的心思有些混亂，一時間沒有聽清，下意識的開口詢問：“什麼？”

“在播放的歌，那便是我的世界。”樸智妍抬了抬眸子，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後小聲地回覆。

“第一次聽，還不錯的樣子。”陽晗拉長了聲音，點點頭，才繼續說下去。接著又是一陣兒無休止的沉默，兩個人都沒有再次的開口，只好默默地聽著歌，等到只剩下最後的尾音，才同時開口

樸智妍：“和泰妍前輩看起來很幸福呢。”

陽晗：“對不起。”

聲音重疊，導致彼此都沒有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微微地點頭道歉，然後又繼續開口：“你先說吧。”

樸智妍點點頭，縮了縮手，讓頭髮擋住一半的側臉，從陽晗這一側看過去，在光影的作用下，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晦澀難懂，無以言表，“和泰妍前輩，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呢。”很小聲地說出這句話，抬了抬頭，看看懸掛於頭頂的橘色的燈，長長地睫毛隨著眼睛眨動幾下，上下齒唇微分，又緊緊地閉合，向內一吸，看到她有些乾裂的下唇被牙齒咬動。

手輕輕地撥開被光影遮擋住的那一扇頭髮，清白的臉有些無色的落寞，又重複了幾個字，“很幸福呢，真好，真的。”說完才看向陽晗，展顏一笑，燦爛的笑容，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忘掉，幾秒鐘之前，這張常年掛在韓國最美臉龐排行前列的面容上的悲哀。

“對不起。”陽晗低下頭，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我又不是來聽你道歉的。”樸智妍反倒是安慰起來，又大口的喝了小半杯咖啡，“這個咖啡好苦，好像沒有加糖。”後皺了皺鼻子，愁著臉，對著陽晗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吐了吐舌頭。

“怎麼會在這裡？”然後她又繼續開口問。

“因為電影的事情，所以沒有回家。”陽晗沉吟著，自嘲一聲，“一個人在家也沒事做，就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裡。”

音樂又換了一首，不知道為何，可能是歌單的緣故，在這個本來是美好的節日裡，播放的卻都是苦情歌，讓本來就有些不算太好的氣氛，又蒙上了一層悲傷的薄霧。

陽晗看了看她的穿著，“你呢，怎麼會這個時候出來？阿姨她們....”沒有繼續開口，那些吃過的泡菜，可能在她們心裡，已經當成餵了狗了吧，還有就是，本來計劃好的，這個過年，應該上門拜訪的事情。物是人非之下，事事皆休。

“偶媽他們在家呢，爸爸在看電視，在家也無聊，哥哥要出來玩，就拉著我一起了。”樸智妍笑了笑，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準確點說，是兩個人商量著，一起逃離，在長輩的監督之下，肯定沒有在外自由自在要來的舒服。

所以找了個藉口，兩個人出來各自去開心了，她的哥哥去找朋友喝酒，樸智妍也就一個人逛街到了這裡，約定好，在特定的時間見面，然後一起回去就好，時間也快到了。

點了點頭，兩個人都不知道應該如何繼續說什麼才好，曾經可是無話不談，認識這麼久，何時會有這樣，都小心翼翼，不敢開口的尷尬時刻，越是如此，越覺得，時間真的奇妙。

突然，樸智妍手機鈴聲響起，接起，說了幾句，然後就掛掉。

“哥哥來接我了，我去路口等他。”樸智妍對著陽晗，搖了搖手中的手機，然後拿起東西，雙手背在身後，晃了晃身子，“那，再見？”

說完笑著擺擺手，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哎，再見。”陽晗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想起了什麼，快步追了上去，氣喘吁吁地，追上了樸智妍，“等我一下。”

“怎麼了？”樸智妍也沒走幾步遠，停下來。

“我也要離開了，就一起吧，走到路口。”

兩個人點點頭，就這樣，又一次的並肩而行。走過了走過很多次的街道，有一些熟悉的店面還亮著燈光，而有一些店面，早已人去樓空，昏暗無比。

“哎？”樸智妍看到了一家店鋪衰敗的模樣，加快了步伐，走上前，“關店通知，我們發自內心的感謝各位多年來的關照，真的非常感謝。”

樸智妍湊上前，彎下身子，貼近玻璃，很是遺憾的讀著門口的告示，突然扭頭笑著對陽晗說：“看來以後吃不到了呢。”

突然之間，有一些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