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好一陣兒大夫都沒有說話。

“不要動我的孩子,不要動孩子。”

我迷迷糊糊地說著話,但是防備心卻依舊沒有鬆懈。

過了半晌,那大夫才又重新開了口。

“姑娘先前小產已經傷了本里,這次懷孕本就該好好調養才是。可又連著心思鬱結,還落入湖中,如今又受了刺激,要是再拿掉孩子,很有可能會血崩,到時候只怕性命難保啊。”

大夫的話語冷峻中帶著擔憂,楚暮離聽後先是沒有說話,然後像是考慮了許久之後,才說讓他小心照顧我安胎才是。

此後半月,我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天天過來的。

墨子徵不在了,我活得像具行屍走肉,終日渾渾噩噩。

楚暮離派人看住了我,他不會讓我逃走,我也根本逃不走。

這裡早已不是之前的桃花村,聽楚暮離說這裡是他暗中組建的殺手組織,暗門所在的地宮。

在這裡所有的人都是之前天離關押在獄中的死囚或是罪大惡極的犯人,楚暮離偷偷將他們從獄中帶出來,帶到這兒來暗中訓練,為的就是幫他除掉那些政敵和所有擋他路的人。

難怪他在天離做官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就能一路青雲直上。因為那些所有妨礙他的人早就被殺的殺,被迫害的迫害,到最後身為傀儡的蕭暘根本不能與之相敵,連沈杳杳的父親成王與虎謀皮到最後也只是養虎為患,反倒自己的命也送在了自己一心為之謀劃的女婿手上。

這裡的人不會和我說話,楚暮離也不會允許他們和我講話。

他想將我徹底同外界隔絕起來,不許我聽,不許我看,為的就是讓我所能接觸到的一切只有他。

可墨子徵都已經不在了,一切又能怎麼樣呢?我怎樣活著,突然在那一瞬間,就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事。

曾幾何時,我想著腹中的孩子,心中還尚存了念想。可折騰了幾日下來,我又突然覺得不重要了。

想到自己出不去,孩子就算生下來,還不知道要被楚暮離如何糟踐。倒不如我帶著孩子一起去死,說不定我們一家還在地府團聚。

有了這樣的念頭,我開始絕食反抗。

楚暮離知道後,就強硬地讓人給我灌湯飯,我永遠都忘不了那種被人當做牲畜一樣餵食的感覺。被強制進食的那天晚上,我用遺落在床邊的碎瓷片割了脈,狠狠地劃在腕上的那一刻,汩汩鮮血從手腕流出,我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

墨子徵之前知道我喜歡大雁,於是就在溫泉宮旁闢了個安雁湖。

湖區周圍氣候暖溼,長有蘆葦水草,很有幾分昔日良艮默湖的感覺。

到了春日氣候好的時候,墨子徵帶我過去,就能看到大雁從南方飛回來在那邊駐足休憩的場面。

我喜歡大雁的自由自在,但更欽佩它的忠貞。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閉眼前,我想到只有這句詞和墨子徵的臉,他溫柔笑時的樣子,說話時的樣子,擁抱我的樣子,牽我手的樣子,我都還記得清楚真切。

天旋地轉的黑,無力,前路慘淡未知,但我好像看到墨子徵在和我招手,而我抱著孩子在和他笑。

可我還是被救了回來,連著幾日的高熱後,我再次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