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卻道故人心易變(三)(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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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如果別人沒有,而你卻從來都是唾手可得,本質上這種不公平就容易使得缺失者內心不安。但在這偌大的世間,又有誰能保證萬事一定都能公平呢?何況這個世界任何存在本就不平等。
我輕輕走過去,把一直掛在腰間的香囊給取了下來,然後交還給了她。
還記得,這是我第一次替萍月打架出頭後,她送給我的。那個時候,因為她女紅也不是很好,所以交給我的時候,她的手上還有好多不小心被扎到的針眼。
我相信,曾經有那麼一刻,她一定是真心把我當妹妹看的。
但畢竟一個人在黑暗和寒冷裡待久了,有時候也會想擁有一束光。離天頌也許就是萍月生命中選定的那束光,但很可惜,這束光卻不獨屬於她一個人,所以她依舊只有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顧影自憐地壓抑著活下去。
結果只能是在黑暗裡愈陷愈深了。
我和師兄從牢房裡出來,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恨她嗎?”師兄突然開口問。
“恨呀,但是這恨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從她選擇背棄我的那一刻,她和我就沒關係了。”
師兄抿了一下嘴唇,像是要開口,卻又忍住了。我看著他那猶豫的樣子,接著說了下去。
“也許你會覺得我很無情,做人總該念點舊情。可我這個人卻偏生是這樣,我從來都不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斷和選擇,在感情上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背棄,如果被人丟棄了一次又一次還能寬宏大量選擇原諒的話,那人不是聖人就是傻瓜。兩樣我都不想當,所以寧可自私刻薄一些,優待好自己的心。”
第二天一大早,就聽說了萍月在監牢內自盡的訊息。
出於道義,是平淵門去收屍的,事後還替她舉辦了個簡陋的葬禮。來弔唁的人不多,幾乎沒有,偶爾有那麼幾個也是和她打小一起長大的小丫鬟。
那一天快結束的時候,離天頌也來了。離風徹身體已經大好,所以他的表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重了。
能作為認識的人,來看萍月最後一眼,已經很仁義了。畢竟她曾加害過自己的親人,能做到這份上,也能看出離天頌確實不是一個寡情之人。
我看著他弔唁的模樣,心裡卻在想,離天頌知道萍月對他存的心思嗎?其實心裡隱隱覺得他定是知曉的。
萍月離世後,這些天我總是不由地想起她生前的事,想起她看離天頌的樣子,偶爾和離天頌交談的神情。一個人的眼神總是騙不了人的,更何況離天頌那樣一個對任何事都觀察入微的人。
可能他只是假裝不知道,來避免應對這樣的問題吧。
她下葬那天,我去拜祭時將自己所做的一個香囊放在了她的棺木裡,和她臨走前手裡握著的那隻剛好組成了一對。
我和萍月的情誼結於香囊,如今我也送她一個,就這樣也斷於香囊好了。
那位幫忙醫好良艮眾人的毒師,也在一切風波平息後,主動要求了下山。
其實經過這些日子合力救治良艮眾人,我們兩個差不多已經成為了惺惺相惜、相見恨晚的知己。有共同志向和話題的人,總是更容易理解彼此,也更容易包容彼此的。
臨走之前,他還把一樣東西給了我。那是一塊類似於出雲國王室金牌的東西,說是景王子徵讓他轉交的,還說待出雲平定內亂後,若是有什麼困難,就帶著這塊金牌到出雲皇宮找他幫忙。
因為景王子徵如今所統帥的軍隊可謂是勢如破竹,很多城池聽說是景王復歸後更是直接開了城門。相信最多半年的時間,他就能攻破出雲京城,重新洗清內亂了。
朝堂的事情我不大懂,但東西窮卻留下了,暗暗藏起來就是。如今局勢這樣亂,說不得哪天又遇上這種孤掌難鳴的情況,多一條可以託付的路總歸是好的。
當師父從山下辦事回來,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剛一回來,就吩咐了小廝莊兒叫我和師兄過去。
當時的我,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遇上一個我一生中最後悔遇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