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凱爾先生現在還在從事……制偶師這個職業麼?”

不知道為什麼,在講“制偶師”這個詞的時候,陳逸墨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沒有了。”老人搖了搖頭,“他現在改行當郵差了。”

陳逸墨大致的掠過了一眼展櫃上的布制人偶,然後搖了搖頭,“那就有些可惜了。”

老人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而陳逸墨也藉著這個機會悄悄地瞥了一眼老人的身後,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格子衫背後空蕩蕩的感覺。

“那其它的那些人偶呢?”林昭嫣靠向了陳逸墨,在極為自然的向陳逸墨遞了個眼色後接上了話茬,“它們又是出自誰之手的呢?”

“它們?”老人的表情迥然怪異了一瞬,他看了看林昭嫣,又看了陳逸墨,瞳孔不自然的漲大了一瞬,他的聲音也跟著微微變化了起來,如果說剛才的聲音是蒼老的男聲的話,那此刻他的聲音就變得更偏中性、尖銳了些,“出自一位……已故的制偶師。”

陳逸墨的右手放到了腰間,慢慢後退了一步,他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可老人的聲音僅僅只是怪異了這一句話後就跟著回到了正常,他重重地咳嗽了兩聲,臉色有些灰白的道了聲“抱歉”,接著轉過身去指了指在人偶對面的那些首飾與繪畫,“要聽聽那些的介紹嗎?”

陳逸墨與林昭嫣、墨虞惜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就如陳逸墨最開始走進展覽館時的感覺一樣,這座展覽館出奇的大,展品也出奇的多。

除去老人介紹的那幾幅已然有了韻味的油畫外(主要是墨虞惜給出的評價,他就一外行人,不懂這個。),展覽館所展示的那些首飾最長遠的甚至能追溯到千年之前。

只是讓陳逸墨感到有些毛毛的是:這些首飾的主人無一不是這座烏里斯小鎮曾經的居民——這已經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遺物展覽了,而且展覽的地址還偏偏就在這片本就被神秘和詭異氣息籠罩著的小鎮土地上。

從這個角度來看,烏里斯小鎮展覽館內的東西幾乎全都是出自本地小鎮居民之手。而這些東西本來的主人有的還安在,有的已經逝世多年了。

在暖色調的燈光下,講解了約有半小時的老人總算閉上了嘴巴,乘著間隙放鬆著已經快要超負荷的嗓子。

對他這個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的人來講,今天他說的這些內容已經頂的上平時一個月的了。

陳逸墨的視線停留在了放置在展覽館中間的被一層加厚的玻璃護罩隔著的金色皇冠之上。皇冠上雕刻著一種半魚半人的生物以及紋路清晰的水波圖案,僅僅是一眼,就感覺這頂皇冠有著莫名的怪異魅力和一種令人無法言喻的心悸感,這巧奪天工的怪異浮雕喚醒了陳逸墨曾從書裡看到過的東西的回憶。

那本書的名字他已經不大記得清了,但內容他還是有些印象的,那本書講的是克蘇魯神話。

而與之對應的則是關於深潛者們的故事。

不要吧,玩的這麼大!?

陳逸墨呼吸重了些,他看向了老人,心情有些忐忑的問道,“這也是屬於烏里斯小鎮居民的東西麼?”

“這個?”老人搖了搖頭,“不是的。”

聞言,陳逸墨鬆了口氣。那就還行,屬於是不辛中的萬辛了。至少這個副本不需要他們和那詭異的令人SAN值狂掉的克系怪物作戰。

收斂起了情緒,陳逸墨試探性的開口問了一句,“哦,對了,那些搬離了烏里斯小鎮的原居民們,現在都在別的城鎮好好地生活著麼?”

老人有些怪異的看了陳逸墨一眼,沒太理解這個年輕人為什麼會把問題突然跳到這裡來,不過他還是相當敬業的回答了陳逸墨的問題,他點了點頭,“有的是。”

“還有的呢?”

“還有的死了。”

老人和陳逸墨視線相對,後者在沉默了數秒後乘著氛圍還沒有徹底沉默下來繼續問道,“那搬離小鎮的大多數居民原本在小鎮上是做什麼的呢?”

老人渾濁的眼中映出了陳逸墨的臉龐,“烏里斯小鎮的大部分居民是以制偶為生的,烏里斯小鎮曾經有個別稱,被周遭的人叫做人偶之鎮。”

“那……”陳逸墨的心底多了層明悟,他彷彿抓住了一個相當重要的線索,“那,小鎮最開始失蹤的那一批居民是不是都是會制偶的?”

老人緘默了下來。

氛圍兀的就怪異了起來。

“年輕人。”老人抬起頭來,那雙飽經歲月摧殘的滿是皺紋的臉上多出了一抹陳逸墨並不陌生的他曾在列車長的臉上看到過的警告的意思,“身處在旋渦邊緣,越是靠近可能就越是深陷其中,不去想那麼多不去了解那麼多,或許還能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有時候瞭解的越多,可能就陷的越深。”

老人吐出了一口濁氣,衝著三人擺了擺手,聲音變得冷硬起來,他下了最後的逐客令,“展覽館今天就營業到現在了,你們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