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只有四名啞奴侍奉,能隨侍左右,這些人必然是半截明尊信重的手下,這讓仇道人對這四人頗為在意,趁啞奴上茶的功夫,仔細地打量這幾名啞奴。

此四人都以黑布遮臉,唯有眼睛和額頭露在外面,面容是看不到了,但以仇道人的老道江湖經驗,能夠觀察的地方還有很多。

就比如這四人都是骨架粗大,下盤穩健之輩,且手上都有著多年的老繭,這是常年握持兵刃所留下的痕跡,只這些就足可說明這些人都是伸手不俗的練家子。

這倒還不是最重要的,以半截明尊的勢力,有這樣的高手護衛不足為奇,可是讓仇道人心驚的是,這四人額頭上都滿布疤痕。

只一人倒也算了,可是全部都是如此,那這些人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這些人應當是刻意損毀面容,以防他人透過容貌辨認身份的死士。

豢養死士也算平常,聖公身邊同樣豢養著死士,可是受了毀容之痛,還能保證這幫人能忠心耿耿為自己赴死,這半截明尊的手段著實有些可怕了。

仇道人的一舉一動皆在半截明尊眼中,卻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待他觀察了一會,才笑著問道:“道長,不知,此乃何物?”

陸行兒率先起身拱了拱手,回道:“明尊,這便是你所要之物。”

言語間,他臉上浮現出一副自矜,卻又頗有些做作的笑容,腰桿更是挺得筆直,看著半截明尊的眼神很有些俾睨天下的意味。

只是裝了一會,未見著半截明尊令人去解開口袋,而是依如之前那般,帶著一臉溫和的淺笑看著自己,那眼神就彷彿是在看著戲臺上的優伶一般。

陸行兒臉上笑容微微一僵,不過他也是個能屈能伸的,在這除了那幾名啞奴,他是屋裡地位稍低的存在,便也沒多猶豫迅速收斂了臉上表情,邁步去到口袋旁邊,將袋口給解開,露出裡面裝著的“無憂洞主”的屍身。

半截明尊看著“無憂洞主”的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依舊是淺笑著看著陸行兒,等著他的解釋。

他這表現,可就讓陸行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來時可是想了無數種應對的方法,無論是半截明尊喜還是怒,他都有法可應對,可半截明尊現在這表現卻讓他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此人落水後便執意尋死,貧道只能助他一臂之力。”

這時,仇道人起身對半截明尊拱了拱手道,“我等此番折損十餘手足,可見與明尊合作之誠心。只消明尊此番助聖公一臂之力,日後明尊若有所求,聖公必鼎力相助。”

他並未如之前陸行兒所言那般,說“無憂洞主”是死於自殺,而是直接承認殺了“無憂洞主”。

陸行兒聞言臉色頓時一沉,只是此地不是和仇道人理論的地方,也只能將之暫時先壓在心底。

半截明尊聽了他的話,臉上笑容微微一斂,接著沉聲道:“本尊要的可是無憂洞主的身份。”

仇道人抱拳的手稍稍上抬,再行了一禮道:“抱歉,明尊應知水中不比陸地,他執意尋死,還欲帶上貧道,貧道也只能這般做了。此人既死,其身份是誰,又有何緊要?”

半截明尊定定地盯著仇道人看了一會兒,稍頃臉上才又浮現出笑容:“道長說得有理,人死便死了,所幸未因此累了道長的性命。”

“明尊不怪,貧道就安心了。”聽他這麼說,仇道人的老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又是一打拱手道,“明尊,你看咱們的事?”

半截明尊也沒多猶豫,便開口道:“道長放心,本尊素來守信,自會給道長一個交代。”

“那就多謝明尊了,某敬候明尊佳音。若是明尊無事,某二人便不多打擾了。”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覆,仇道人的心也算落到了實處,剛才半截明尊的話已有了送客之意,他自然也不會不識趣地多留,遂拱手告辭。

半截明尊點了點頭,而後在他的示意下,啞奴又給兩人套上頭套,將他兩人帶出門去。

待兩人離開,半截明尊這才起身,上前檢查“無憂洞主”的屍身。

看了眼前這張陌生的臉好一會,他才輕聲冷笑:“無妨,你是不是真死了,明日便知分曉。”

隨後他手輕輕一揮,啞奴便上前,將“無憂洞主”的屍身仔細地搜了搜。很快,便從屍身腰上搜出一面做工精緻的金牌,金牌背面雕了一個鬼頭,另一面則鐫刻著小篆所書的“秦”字。

見此金牌,半截明尊眼中閃過精光,如獲至寶般一把將其抓在手中,放在眼前凝神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