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面好了。”

正這時,驛丞端著兩碗麵來了。

把面放下,他又端了盤牛肉出來,瞧見酒罈空了,他問:“大人,還要酒嗎?”

媱嫦回過神,垂眸拿起筷子:“不要了。”

她低頭吃麵,熱氣氤氳開來,擋去她眼底的冰寒。

驛丞應聲離去,又回到門邊的竹編躺

椅上臥著去了。

鍾保擰眉看著媱嫦,正想問些什麼,媱嫦便開了口:“吃飯,吃完了我帶你去見司丞。”

十餘日了,鍾保連一口熱食都沒吃過,每日只有一個凍得梆硬的饅頭,需得在懷裡捂上半日才能勉強入口。

但現在,他吃著熱騰騰的湯麵,卻味同嚼蠟,只覺得喉嚨被燙得生疼。

不過盞茶工夫這飯便吃完了,媱嫦扔下個銀錁子,握著劍起身。

馬已經吃飽了,精神奕奕的在馬廄裡,聽得媱嫦的口哨聲,它便一躍而出,精神抖擻的模樣看得驛丞眼珠子都瞪圓了。

驛丞捧著個手爐跟出來,詢問道:“大人,可要再給您備匹馬?”

二人乘一騎,恐怕多有不便。官家驛站不缺馬,且都是經過調教的快馬。

媱嫦瞧了瞧自己的馬,遲疑片刻後點頭:“給我最快的馬。”

“喏。”驛丞連聲應下,親自去後院馬廄挑馬。

媱嫦一手攥著韁繩,對鍾保道:“鍾大人,您騎我的馬,它經歷過大小百餘場仗,救過我十數次,您儘可放心。”

仿若知道媱嫦在誇獎自己,黑馬親暱的在她掌心蹭了幾下。

鍾保滿眼愁緒,聞言並沒推辭,對媱嫦拱手道:“勞煩姑娘事事周全,此番恩情鍾保銘記於心。”

媱嫦隨意揮手,只道:“你抓緊韁繩便是,它會跟著我跑的。”

不多時,驛丞牽著匹馬回來了。

他道:“大人,驛站馬匹比不得您的汗血寶馬,疾行百餘里便是極限,您到了驛站再換過。”

“好。”媱嫦接過韁繩翻身上馬,驛丞則把懷中的手爐遞給了鍾保。

“早聞鍾大人清名,冬日嚴寒,還請鍾大人保重自身。”

鍾保顫著手接過,低聲道了句謝,未能多言,胯下黑馬便長嘶一聲,跟著媱嫦跑了出去。

鍾保伏在馬上,懷裡的手爐比湯麵更暖。

天已黑了大半,路上少有人來,在媱嫦的催促聲中,馬跑得飛快。

鍾保漸漸適應了這般疾馳,伏在馬上竟有些昏昏欲睡,若不是北風刀似的在他臉上刮過,他怕是真的要睡著了。

月至中天,媱嫦又在一間驛站前停下。

此處距臨原郡不過幾十里了,她不由得鬆了口氣。

她才從馬上下來,那匹馬邊嘶鳴一聲,軟塌塌的倒在了地上,濺起雪霧一片。

她微蹙著眉,俯身拍了拍馬脖子,眼中多了抹惋惜和歉意。.

忽然,一直穩穩站在她身後的黑馬跪倒在地,險些把鍾保甩下背去。

鍾保還以為是這匹馬也不行了,正要發問,便覺得鼻尖傳來一陣火燎似的疼。

他抬手一抹,滾燙的鮮血蹭了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