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從戰場上浴血而歸的殺伐之意豈是這些只會欺壓囚犯的解差能招架的?

他們握著刀的手開始顫抖,明知自己應該上前去攔下這個悍匪,腳步卻不住的往後退。

媱嫦見狀,心知這些解差根本就不認得繡止府的東西,更不會信她的話。

她索性便收起了銀魚袋,長劍嗡鳴出鞘,直接斬斷了

束縛著鍾保的鐵鐐。

她後退半步,對鍾保道:“鍾大人,請。”

鍾保看著這個與自己女兒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再瞧瞧那一匹馬,著實有些彆扭。

他剛想說自己步行便是,媱嫦卻已經拽著他的棉衣走到了馬旁。

她擰著眉頭道:“上馬,司丞讓我一日之內帶你回去,如今已過了四個時辰,我耽擱不起。”

她說著,從馬上解下個包袱,開啟來竟是一件厚實的斗篷。

她出城前特地回客棧一趟,路過成衣鋪子便買了它。

馬行的快,風也更疾,她怕鍾保凍死在馬背上。

鍾保的心中震驚不止,手顫抖著接過簇新的斗篷披上,眼眶竟有些發燙。

於他看來,媱嫦的一舉一動皆是程聿授意,這便表明,臨原郡的動靜已經傳到了繡止府。

鍾保的手上生滿了凍瘡,繫帶子時很不利索。他喃喃道:“國有修懷,有何懼哉?”

媱嫦挑了挑眉,沒說話。

一連在雪地裡走了十日,鍾保的雙腿都不利索了,媱嫦扶他上馬後自己也上去,回頭囑咐了鍾保一句“坐穩”,她勒馬回身,對那一眾舉著刀卻連上前都不敢的解差道:“爾等且去驛站等聖旨,鍾保,繡止府帶走了。”

說罷,她也不管那些解差會不會照她說的辦,一夾馬腹,朝著來時的路飛快前行。

忽然急速前行,鍾保不由得“哎呦”了一聲,忙不迭的抓緊馬鞍。他整個人都縮在了斗篷裡,感受著久違的溫暖。

不多時,前邊百米遠便是驛站了。

媱嫦扯了下韁繩,對鍾保道:“鍾大人,吃頓飯吧?”

她跑了將近四個時辰未歇,餓了。

而且她想著,這回程的路怕是不會太平,不稍作休整,她擔心會有意外。

鍾保瞧了眼將晚的天色,回道:“時間耽擱不得,姑娘只管走,無需管我,我撐得住。”

媱嫦卻已經勒馬停在了驛站前。

“我餓了。”

她說罷便下了馬,對驛卒說道:“餵馬,再煮兩碗麵,溫壺酒。”

驛卒接住韁繩,卻盯著鍾保身上的囚服,不敢挪步。

媱嫦眯了眯眼睛,指尖捏著繡止府的腰牌,舉到獄卒面前:“繡止府公幹,莫要誤事。”

認各府腰牌是驛卒必會的本事,他仔細一瞧,趕忙躬身行禮:“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大人裡邊請。”

媱嫦催了句“快些”,便帶著鍾保進了驛站。

驛站裡只有個驛丞,他倒是更有見識些,瞧見媱嫦身上的官服便不多話,只問:“大人可要留宿?”

“不了。”

媱嫦坐到桌邊,對鍾保道,“坐。”

她眸色淡然,全沒把這差事當回事的模樣。

鍾保卻憂心忡忡,他擰眉坐到媱嫦對面,琢磨半晌,終是忍不住問道:“姑娘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