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才站穩,便聽得程聿道:“賑災的橘子不錯,甚甜。”

李牧之腿一軟,又跪了下去。

跟著他起身的官吏如同翻滾的波濤,層層疊疊又跪倒一片。

程聿略一皺眉:“起來。”

李牧之的腿沒了

力道,冷汗浸透內衫,雙手撐地顫聲道:“大、大人,那橘子、橘子是……是果農運不出去……與其爛在地裡,倒不如分給百姓!”

這藉口是他早就編好的,在心中說過無數次,現下對著程聿說出口,卻依舊磕絆。

“嗯。”程聿淡然應下,不見怒容。

李牧之覷著他的臉色,心安了幾分,手多用了幾分力,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還沒拭去額角的冷汗,便聽得程聿又道:“養濟院裡一天要抬出去百餘口死者?再有幾日,災民也都死乾淨了吧?”

李牧之那顆剛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這次再跪倒,無論如何都起不來了。

程聿也沒再使他起身,回首對媱嫦道:“叫人來。”

媱嫦翻出枚黃色煙丸,順手一彈,黃煙便嫋嫋升起。

不消片刻,數十道黑色身影便出現在了他們周圍。

程聿負手而立,瞥了眼郡守府的匾額,道:“封府。”

暗衛不足百人,卻把郡守府衙封得水洩不通,根本無人敢闖。百姓遠遠地躲開,連多看一眼都不敢。

殿中,程聿端坐在平案後,手邊一盞清茶,身旁站著媱嫦。

案前跪著臨原郡的一眾官員,連門房都跪在門邊,一個不差。.

程聿呷了口茶,問:“聖人廣施恩德,撥百萬兩銀用以賑災,如今臨原郡卻是一片慘淡,爾有何話說?”

李牧之蜷縮在冰冷的青石地磚上,肥碩的身體打著擺子,顫聲回話:“大人明鑑,下、下官……絕無貪腐之行!那百萬兩賑災款項皆已分發至各處,用、用以救助災情……”

“呵。”

清冷的低笑在殿內縈繞。

程聿攏起大氅,對媱嫦道:“你隨我去府庫看看。”

“喏。”

媱嫦應下,也不必尋人帶路,早有暗探把府內情形摸了個透徹。

殿裡的人更不必管,兩個暗探就足夠看住了他們。

尤其程聿臨走前還吩咐了一句:“若有人互通款曲,立斬之。”

瞧著暗探手裡那不知用多少鮮血餵養出的陰惻惻的障刀,李牧之伏在地上,任憑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連動一下都不敢。

他不敢動,後邊的人便更不敢了。

一時間,殿內靜謐如亂葬崗。

出了前殿,有個暗探悄無聲息的來給程聿引路。

繞過遊廊,媱嫦這才看向程聿:“臨近年下,你打算如何處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