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這才看到,慕容拓頸側裘皮毛領內陷,鎧甲之下一隻充滿力量的勁瘦大掌正緊緊抵在那裡。大王子的身手,在北涼算是拔尖的,少有敵手,如今,竟被這個北境王眨眼間劫持到另外一匹馬上,可見這北境王的身手的確如傳聞一般快如鬼魅。他們完全相信,北境王那隻手稍一用力,大王子便會立馬斷氣。

須臾之間,全部北涼射手便已硬生生鬆了弓,敢怒不敢言的瞪著楚雲逸,同時,沈軒等十餘人也喝停了戰馬,在楚雲逸前方兩三丈處停住。

“放開殿下!”藺濯猛地拔出戰刀,周身煞氣的策馬衝向楚雲逸。

楚雲逸安撫好越影,調轉馬頭,面朝北涼大軍時,藺濯正好衝到跟前,猛烈的衝擊力道夾裹著刀刃般的雪風迎面刮過,周遭空氣登時充滿危險,驚得兩匹戰馬又是一陣劇烈咆哮。

“殿下!”藺濯勒緊馬韁,打量著慕容拓大聲喊道。

慕容拓面色難看至極,眸中兇光畢露,一抬手製止了他,等馬匹安靜後,方冷聲道,“退回去!本王和楚兄有些誤會。”

楚雲逸道,“的確有些誤會。天寒地凍,大王子遠來是客,本王身為東道主,豈能讓你在此餐風飲雪,這便邀你回府一敘。”抬眼看向藺濯,“還請藺侍衛儘快讓人送來五株雪山芒,本王在北境王府恭候大駕。本王耐心有限,五日內未見雪山芒,藺侍衛便來此抬走大王子。”

“大膽北境王!”藺濯手裡戰刀握得死緊,難以置信的盯著楚雲逸,“你就不怕引起兩國惡戰?”

楚雲逸道,“若藺侍衛不配合,執意挑起戰事,本王自是不怕。北涼王身體日衰,大王子身為儲君,監國半月,成績斐然,著實比二王子優秀許多。二王子泉下有知,也該瞑目,死在大王子手裡,不算丟臉,儘管是死於俗套的美人計。”

此言一出,不說藺濯驚得雙眸大瞪,眼裡怒火滔天,就連慕容拓也是面上紅白交織,抿緊乾紅的嘴唇垂目盯著脖子上的手,冷硬開口,“本王記得,北境王方才還說本王與二弟正值奪嫡關鍵期,此刻怎麼成了本王害死二弟,還以儲君身份監國了?莫非北境王就是這樣一個信口開河,胡言亂語之人?”

“非也。”楚雲逸道,“大王子與二皇兄狼狽為奸,入室搶劫,本王總該問問,你究竟在覬覦我室內何物吧。”

慕容拓冷哼,“北境王果真有趣,轉眼又成本王與二皇子——”

“大王子與二皇兄打交道不是一天半日,必該知道,二皇兄為人有多謹慎,與貴國有染一事,他決計不可能告訴任何人,包括本王。”楚雲逸淡聲打斷了他。

“哼!那你怎麼知道是本王?”慕容拓道,“全憑胡言?”

楚雲逸輕笑,“這就不勞大王子費心,本王自有本王的渠道。”頓了頓,又道,“據本王所知,貴國大王與王后伉儷情深,對其子二王子慕容蘇也是偏寵有加,若他二人知道慕容蘇死於你手,你說,他們會作何反應?是撤你儲君之位?還是拉你為慕容蘇陪葬?本王看來,王后次子慕容擎就不錯,深得聖心,才幹卓著,北涼王不止一次提說想立他為儲君,只是慕容擎無心政務,婉拒了而已。倘若他知道是你害死了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你說,他會如何?”

“危言聳聽!一派胡言!”藺濯臉紅脖子粗的厲聲喝道,看向楚雲逸的眼神卻閃著難以掩藏的驚悚。

北涼一向甚少與外界打交道,這些事情,即便大永朝二皇子,他們也未曾提說過,這個素未蒙面的北境王從何得知?

楚雲逸冷冷的掃他一眼,繼續道,“大王子是聰明人,本王也不必多言,你心中有數便是。說到底,這是你北涼內務,本王不屑插手,而北涼荒瘠,我大永朝從未放在心上,兩國邊境雖偶有摩擦,終是無傷大雅。你若送上雪山芒,吾皇之事,便就此了結,從今往後,北涼和北境,依舊是友鄰。如若不然,現在或者五日後,大王子便下去與二王子作陪,靜候北涼變天。”

慕容拓竭力壓下心頭的震驚,冷聲嗤道,“故弄玄虛,狂妄自大!”

“你可以不信。”楚雲逸淡淡說完,左手猛地鬆開馬韁,快速在慕容拓身上點了兩下,慕容拓便一下癱倒在他懷裡。

“你——”藺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戰刀霍然指向楚雲逸,卻在慕容拓身前一寸處陡然停住。

楚雲逸慢條斯理的看他一眼,左手穿過慕容拓精壯的腰身抓住韁繩,右手食指和中指緩緩伸出,夾住藺濯寒芒刺目的戰刀,道,“別傷了你主子,十二年前,他從狼群中拼死救下你,背上的三道狼爪印還在,你該比他更珍惜他的命。”

藺濯愕然,愣愣的瞪著楚雲逸,不由自主的喃喃問道,“你你怎麼知道?”

楚雲逸長指一彈,藺濯戰刀砰然落地,驚起一道雪光,藺濯恍恍惚惚的瞟了眼地上,隨即盯緊楚雲逸,聲音微抖,“你怎麼知道?!”

此事,除了大王子和他,這世間再無第三人知曉。

“我怎麼知道?”楚雲逸目光突然變得幽遠,“大王子方才說過,若是立場一致,本王與他定是生死莫逆,他的事,自然不會瞞著本王。”說罷,不顧藺濯呆若木雞的神情,雙腿一夾馬腹,調頭就往北境大軍走去,凜冽雪風裡傳來他比冰霜還冷的聲音,“藺侍衛,別忘了,你主子只有五日期限。”

“藺大人!”幾名北涼將領怒氣騰騰的衝到藺濯身邊,舉刀指著楚雲逸的背影怒聲喝道,“就讓他這樣走了?!”

藺濯深吸一口氣,刺骨的冷意順著喉嚨鑽入心肺,他總算感覺清醒了些,望著前方黑壓壓的北境軍隊和閒庭信步一般慢走的楚雲逸,渾身僵若冰雕。

沈軒等人一直緊緊盯著藺濯和北涼大軍,待楚雲逸安然回到軍隊後,才一齊轉頭朝大軍走去。

“撤!”

楚雲逸一聲令下,登時戰馬飛馳,雪屑翻騰,漫天飛雪中,五萬北境大軍朝城內疾馳而去。

“藺大人!”北涼將領憤懣大喊,“北涼男兒頂天立地,寧可戰死,絕不棄主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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