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正值壯年,即便召他們歸京,也是許久之後的事了,少則八九年,多則一二十年,此別,或許便是永別。

婉姐兒命苦,早早離去,這唯一的外孫女也命苦,小小年紀便得經此磨難。她嘴上說,能去北境未必不好,可,哪有女子願意這般被迫顛簸,誰不想有個安穩的歇腳處?

王老太君抬臂,環住于丹青的腰身,輕輕拍了拍,推開她,仔細端詳著她的容貌,這張臉,與婉姐兒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和你外祖父身子骨硬朗著呢!比你這身板兒強多了。”

于丹青笑笑,點頭。

王老太君起身,道,“坐了這半日,我有些乏了,回屋歇會兒。你們去前院用餐吧,你外祖父等人都在那邊。知道你們今日要來,你表姐和大舅母一上午頭就開始忙活,這會兒該做好了飯菜。”

于丹青頷首,“我扶您回屋。”

王老太君擺手,“去吧。吃完飯早些回宮,好生拾掇拾掇,別落了東西。”說罷,朝楚雲逸略一點頭,又看了一眼于丹青,頭也不回的走了。

于丹青眼眶一紅,在她即將走過門簾時,對著她背影喊道,“外祖母,您千萬保重身體!”

王老太君身子頓了頓,驀地轉身看向他們,“你們也是,務必保重。”

眼淚,終於從於丹青眼中滾落,快步跑到王老太君跟前,雙臂緊緊擁住她,哽聲道,“外祖母,我會想您的,您就別想我了,等我回來看您。”

王老太君抱住她拍了拍,笑道,“好啦,又不是見不到了,快去吧,大家還等著你們。”

楚雲逸看著王老太君,抿了抿唇,道,“安永,我去外面等你。”

話落,便走了出去。

王老太君打發了何嬤嬤,突然像個小孩,靠在於丹青肩上低聲啜泣,哽咽著小聲說道,“青姐兒,外祖母知道你心裡苦,新婚不到一月,就因為一個圖騰,被迫離鄉背井,飄零無依。三皇子也憋屈,無端端的,陡然從頂峰跌入低谷。可你記住,皇上這樣做,全在情理之中,他有他的立場和為難,他做到這樣,已經甚為仁厚。你和三皇子,莫要因此懷恨在心,更不能心生逆反,做出大逆不道之舉。”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你大舅說,憑他對皇上的瞭解,最終,他還是將椅子傳給三皇子,讓你們千萬不要衝動。否則,失的不僅是前途,更是父子之情,君臣之義,百姓之心,以及,自己的良知。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說的便是你們。”

于丹青頷首,“嗯,我知道。三皇子也是這樣說。外祖母放心,我們不會幹傻事。”

王老太君點點頭,“三皇子是個通透的,對你也極好,你定要好好跟他過日子。”

于丹青點頭,“嗯。”

王老太君推開她,捧著她的臉深深的看了一陣,眼一閉,道,“走吧。”

于丹青看她一會兒,掏出繡帕,輕輕擦去她臉上淚痕,道,“外祖母,丹青不孝,先告辭了,您保重。”

她今日才知,保重二字,竟是如此厚重的一個詞。

王老太君點點頭。

于丹青輕呼一口氣,轉身,挺直背脊往外走去。

王老太君睜開眼,看著她走出了門,嘆息一聲,折身回屋。

于丹青和楚雲逸在下人的引導下,來到前院。

將到飯點,唐若男和唐子謙在半道迎上了他們,一行人往前廳走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