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悲愴(第2/2頁)

為今之計，便是盡力阻止三皇子前往範縣。否則，若是三皇子在林州境內出了事，他胡耀文就算沒死於瘟疫，恐怕也會消失於人世。

胡知府再次高呼，“微臣懇請三皇子三思！”

其他人震驚之後，也跪了下去，再次齊呼，“懇請三皇子三思！”

轉眼間，胡知府已經做出了抉斷，他面容堅定，恭聲稟道，“微臣願帶隊前往範縣，望三皇子恩准！”

楚雲逸搖頭輕笑。瘟疫出現六日了，這些官員無一人親臨現場瞭解疫情，他一說去，胡知府便自請前往。他豈會不明白鬍知府的心思。

這笑意，如同寒冬臘月裡，紅梅怒放，盈然枝頭，醉人心眼。

眾人微怔，忙低下了頭。

楚雲逸斂起笑意，沉聲道，“本王心意已決，諸位不必再勸。”

胡知府抬了抬眉，三皇子威儀比往日更甚。他恭聲應道，“是，微臣遵命。”

此事就此說定，楚雲逸又問了些情況，眾人商量一番後，他便命胡知府下去準備明日前往範縣的車馬物資。

他回到博雅院，已是亥時。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從懷裡取出轉運珠繞在手腕，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

次日天未亮，楚雲逸便親率隊伍前往範縣。

範縣與首府相鄰，平常只需一日便能從首府抵達範縣縣城。受水災影響，本就崎嶇艱難的道路更加難行。越是靠近範縣，地勢越低，道路積水越多，山路越是泥濘溼滑。

這天，楚雲逸一行是在範縣境內的一處山間洞穴過的夜。他一直與大家同食同住，並無任何特殊化。胡知府和何太醫是文官，從未如此艱辛的跋涉過，騎了一日的馬，身上痠痛難忍。礙於楚雲逸在場，他二人也只得若無其事的生生忍住。

第二日一早，隊伍繼續前行。

楚雲逸聽楚雲哲描繪過洪災現場，來此之前他也曾設想過它有多悲慘。到了範縣村落密集處，他還是被眼前的慘象所震撼，真正明白何為百聞不如一見。

範縣的山區特徵顯著，村莊多是依山或者傍河而建。這樣的佈局，在洪災面前，更加不堪一擊。

一路走來，斷壁殘垣，殘破樹樁，人畜浮屍，入目皆是破敗廢棄。

一行人沉悶的走著，進入縣城時，已是臨近黃昏。

楚雲逸站在城樓上，眺望這座被兩場洪水洗禮過後的縣城，頓覺心中悲苦異常，雙眼痠澀疼痛。

這座城池經歷了怎樣的摧殘肆掠，這裡的人又經歷了怎樣的悲慟絕望，僅憑眼前滿目蒼夷，便能勾勒出當時的慘狀。

範縣儼然成了一座水城。縣城地處低窪，洪水倒灌，淺則沒過腳踝，深則淹過半牆。

渾黃的水面漂浮著各種各樣的物件，帶著綠葉的粗壯樹木、浮腫的人畜屍體、蔬菜葉片、衣物鞋帽、桌椅板凳……

六月底的天氣已經炎熱，他站在城樓上，便能聞到刺鼻的腐朽氣味。

一陣風拂過，這些東西隨著水波無序盪漾，腐朽之味越發明顯，令人心生山河破敗的悲愴。

它更像是一座死城。偌大一座城池，除了漂浮著的屍體，不見一人身影。只隱約聽到低低淺淺的哀嚎聲，聲聲淒厲而絕望。

楚雲逸握了握拳頭，沉聲吩咐，“下樓！”

胡知府、範縣縣令劉源、範縣縣丞方倫等人跟在他身後，聞言低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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