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殊咬緊牙關,瞬間將那最後的猶豫給擊碎了。

不是早就下定了決心,若非如此,自己為何會在這輛車上。

路已鋪好,若是不走下去就永遠停在原地,也就永遠不會有變化。

既是如此,那便走下去看看罷。

時間過去一陣,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謝允殊起身道:“請殿下留在車內,屬下去買些吃食。”

他說罷就下了車。

衛月鳶將側邊的車簾掀開一條縫,外頭還不大亮。不過灰濛濛的街道上已經有了幾分煙火氣,路上人也不在少數。

她心中一下子生起頗多感觸,這些人一大早就在忙於生計,而彼時自己在宮中……都還未起身。

她總覺得去教習所苦累,可是與這些人一比,自己過得太幸福了。

而幸福的根源來自於自己皇女的身份……

衛月鳶咬了咬唇,如果自己不是北娥皇女,或許也該如他們這樣,天不見亮四處奔波,忙於生計。

她心情有些許低落,不過握著拳頭又一下子明悟。

正因為自己是北娥的皇女,所以更應該在其位謀其政。以自己皇女的身份造福百姓,方能對得起如今享受的安逸。

兩日,日夜兼程,抵達乾州城已近黃昏。

馬車在城門外停下,謝允殊又先一步出去,衛月鳶掀開車簾一看,城門微閉,自城內有人策馬而來。

關震歲輕扯韁繩,馬將將停在了謝允殊身前。

他翻身下馬,揚了揚下巴道:“殿下可在車內?”

謝允殊點頭,北娥帝是當真做好了完全準備,接應之人竟來得如此恰好。

“你便是懷安罷?很好。”

關震歲目光如電,只甩下這麼一句便把韁繩扔給了謝允殊,隨後快步走到馬車前:“小殿下,可還認得我?”

衛月鳶正掀著簾子呢,猝不及防的便與他面面相覷。

這個人……好眼熟。

這莫不就是阿父的弟弟,自己的叔叔?關震歲關將軍?

她眸子亮了亮:“叔叔?”

“噯。”關震歲應了一聲:“還是你四歲生辰時見過,難為你還記得。”

衛月鳶笑笑:“當年叔叔將大姐教訓了一頓……哪裡能忘……”

她心中有些發憷,自己與這個叔叔攏共也就見過兩次。阿父說一次是自己出生,一次便是四歲生辰那次。

那年大姐剛滿十四,還未有現在這般穩重。叔叔也才二十出頭,正是年少氣盛之時。

二人不知怎的意見不合,非要在比武場上一較高下。

那時叔叔已經一人統領西北軍征戰沙場了,是北娥唯一一個如此年少便當上將軍的。結果可想而知,大姐輸的慘烈,當日宴會上眼睛都是通紅的。

衛月鳶有幾分怕他,連大姐這樣厲害的角色都在叔叔手上吃了癟,自己這些時日要入他帳下訓練,恐怕凶多吉少。

“你母皇說讓我好好教教你,小殿下可做好準備了?”

關震歲年方二十八,雖然此刻笑容滿面,可身上那股殺伐之氣太重,總讓人覺得是個笑面閻王。

衛月鳶想到兩日前的情景,嚥了口唾沫道:“自然是做好了完全準備。”

“那好,入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