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矛脫離手心,在風中飛舞,投下道道細長陰影。

矛尖破空的哨響與一聲晴天霹靂似的咆哮融為一體,幾乎在同一瞬間,一頭龐大的淡黃色的披著黑色斑紋的怪物從森林中一躍而出,幾百公斤的沉重身軀分外輕盈,像是插了翅膀一樣,在空中短暫停留,然後穩穩坐落在少年們身前,迎向了石矛。

說時遲那時快,少年還未從絕望狀態下脫離,前方便多了一堵厚重的毛絨絨的高牆,他下意識的將那高牆當做掩體,顧不得手中的武器,忙放下石矛攬住夥伴的脖頸,用力下壓,迫使他們臥倒。

生活在這種惡劣環境下的孩童自然不是溫室中的花朵,反應速度極快,面對死亡威脅時不會有絲毫遲鈍,齊齊趴在了土地上。

半貓身子的少年還未完全伏在地面,孟焦已經與石矛短兵相接,它沒有被動等待,而是選擇了主動相迎。

壯碩的前軀剛剛落地便又彈起,除了出場時那一聲大吼,孟焦再未發出半點聲響,整個虎身在半空中橫了過去。

孟焦遮擋住了陽光,少年們被籠罩在陰影之下,心中的陰霾卻悄然散去。

石矛狠狠撞擊在巨虎體側,部落男女在心中嘲笑著這頭不自量力的老虎,就連皮糙肉厚的棕熊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吃他們一輪投擲都要當場斃命,更何況是一頭老虎,雖然不知道這傢伙是哪裡冒出來的,但結局肯定一樣,部落清除叛逆,除了狐神,誰都不能插手。

這些人自信滿滿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瞪大了眼睛,面龐的肌肉微微抽搐,他們還在笑,只是笑的有些勉強。

因為眼前的這一幕實在太出乎他們的意料。

那巨虎毫髮無傷,鋒利的石矛在空中便與巨虎相撞,然後將巨虎密集的毛髮頂出一個淺淺的凹陷,隨後便力竭掉落,若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剛剛是用盡全力投擲,這些人沒準還會覺得自己在玩鬧。

可是,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老虎,刀槍不入的,不是隻有狐神嗎?

部落男女的大腦有些不太清醒,他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

有人手忙腳亂的去尋找其它石矛,準備開始第二輪投擲;

有人呆若木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曾經篤信世間只有狐神一個神明,頂禮膜拜,現在出現的這頭巨虎毫無疑問也具備像狐神一樣的違背常理的力量,那這是不是另外一尊神明,這是神與神之間的戰鬥,他們怎可插手,就算插手,又能做什麼呢?

有人已經跪倒在地,披散著頭髮重重磕頭,口中喃喃的是她自己都不清楚含義的詞語,不知是在乞求狐神寬恕,還是在懇求虎神放過。

場面一片混亂。

孟焦不再收斂自己身上濃重的腥氣煞氣,森林之王自有睥睨四方的氣勢,作為曾經的人類,萬物之靈,它亦有屬於高等智慧生物的尊嚴。

看著前方這群迷信野狐,被那變異狐狸掌控的愚昧無知的,甚至想要殺掉親生子嗣的人,孟焦只能感受到一種濃重的悲哀,或許這個地球真的不時它認知中的地球了,在進化之路中一往無前的人類竟然也會有這樣恥辱的過往,實在叫虎難以想象。

野狐們嗅到發自猛虎身上的血腥味兒,還有百獸之王那股可怕的殺機,肝膽俱裂,今天經歷的意外實在太多太多,它們脆弱的心靈已經無法承受。

不知怎的,好好做著大爺,享受美食,那些恭恭敬敬老老實實的人類就造反了。

不知怎的,百戰百勝,威懾四方的“老大”突然就不靈了。

不知怎的,見到它們狐狸向來繞道走的老虎突然這麼勇敢了。

而且,這頭老虎實在太大了,比它們見過的所有老虎都要大,靠的近的野狐已經被孟焦身上的煞氣壓的喘不過氣,腿腳都軟了。

身經百戰,爪下亡魂無數的孟焦不是等閒東北虎,二度軀體強化後,它的基因細胞構成已經和這些平常的生物產生了較大的差異,這使得它在面對普通生物的時候產生了一股獨特的威壓。

莫說是野狐這樣本就被老虎穩穩壓制的動物,就是黑臂膀這樣的強橫虎王在與孟焦作戰時都會受到些許影響,只不過孟焦從未將這項特殊威壓施加給虎父。

無視癱倒在身邊的野狐,孟焦直奔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四臂赤狐而去。

所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可能就是這樣,四臂赤狐生吃活人,唱著歌,突然就被孟焦壞了好事。

那猛虎的雙目閃閃發亮,殺意像兩柄刺刀直射四臂赤狐,這頭懂得蠱惑人心,驅使原始人為自己做事的變異狐狸顯然不傻,它知道,這回碰上了一個硬茬子。

那老虎,同它們四臂狐族還有那群披著黃皮的傻大個應該是一樣的生物,它們四臂狐族並不以戰鬥力為優,見勢不妙,還是走為上計。

怪叫一聲,四臂赤狐不再人立,趴在了地上,兩條長的驚人的後腿重重一蹬地面,直奔篝火旁酋長住處它鑽出的那個裂縫而去。

在與孟焦交手前,它便已想好了退路,那裂縫極為狹窄,除卻表層有些許泥土外,下層全是堅硬的山岩,這是“神明現身”的通道,亦是神明逃跑的路徑,身材龐大的老虎定然鑽不進山岩。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待回族搬來救兵,看這頭黃皮貓怎麼囂張。

四臂赤狐打得一手好算盤,卻不曾想到,孟焦的速度遠遠超過它。

長期待在這一畝三分地中,四臂赤狐儼然是一隻坐井觀天的青蛙,目光狹隘。

它不曾見過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外面還有展翅頃刻幾百米的三眼巨鴉,不知道有“自走迫擊炮”淤泥巨獸,不知道有身披岩石的巨型猛獁,更不知道,有奔如閃電,迅似風雷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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