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它們並不是一個完整的狼群,自始至終,都不曾真正信任彼此。

這是三個流浪者,機緣巧合之下,湊在了一起,一同過著悽慘的日子。

吃也吃不飽,睡也睡不香,狩獵時,誰都不肯出力,就這樣一直得過且過,混日子,若非如此,三頭成年灰狼,齊心協力,再不濟也不會混到撿垃圾吃。

這不,那頭小眼睛的灰狼又發現了一塊肥肉,剛要吞到嘴,它對面的禿頭狼眼尖,嗚嗷一聲,向前一步,硬生生從小眼睛狼口下搶了半塊。

忿恨的瞪了禿頭狼一眼,小眼睛狼無可奈何,用力咀嚼口中的肥肉。

你爭我搶,在這個小群體裡分外常見,它們三個都是小體型,瘦弱無比的雌狼,誰也奈何不得誰,幾番打鬧後,大家都不想浪費體力,默默形成了一個潛規則。

你搶我,我不打,我搶你,你也不能打我,我們兩個一起搶你,以後你也可以跟別人一起搶回來。

吭哧吭哧撕扯冰凍梆硬的豬皮,小眼睛突然抬起頭,望向身邊,它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三頭狼,還有一頭哪去了?

歪耳朵,禿頭,小眼睛,三個歪瓜裂棗其貌不揚,朝夕相處一週多,彼此之間頗為熟悉。

平日裡,撿垃圾,休息,用餐都在一起,形影不離,此時歪耳朵突然失蹤,小眼睛分外驚詫。

它完全沒意識到此刻自己的思維有多麼遲緩。

此刻,小眼睛灰狼甚至感受不到外界的冰冷,看不到身旁審視著它的黑曼巴,嗅不到香甜的氣味兒,更聽不到歪耳朵的痛呼。

禿頭狼更是不堪,吸入大量具有強烈致幻作用的毒氣後,它一頭栽倒在野豬的大腸中,那毛髮稀疏的頭頂直直扎進零碎的未消化完畢的植物根莖和腐肉中,口吐白沫,再起不能。

嗚嗚~

小眼睛絕望的看著前方栽倒的同伴,張開狹長的嘴巴,喉嚨中擠出微弱的嚎叫,泛黃的牙齒上還掛著些許肉絲,哪怕再遲鈍,它也能感受到強烈的危機感。

黑曼巴不急不緩的繞了一個圈,走到小眼睛身旁,這頭中毒的灰狼眼中根本沒有身體狹長的遍體鱗片的黑曼巴,瞳孔中的畫面已經永遠定格在禿頭狼身上。

嘶嘶

黑曼巴張開嘴,它短小的前吻如同一把展開到極致的摺扇,顎骨誇張的撐開,內外三層牙齒像電鋸的鉸鏈一般,前前後後,均勻排列。

最頂端,鋒銳的犬齒緩緩延長,閃爍寒芒。

溫暖的獵物在黑曼巴眼中閃爍著迷離的光彩,曾經,它也如此溫暖,現在,卻只剩冰冷和死寂。

巨口閉合,毒牙刺入小眼睛的脖頸,經由犬齒末端的細孔,大量注射,隨著血液流過小眼睛灰狼全身。

很快,小眼睛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它的內臟開始溶解,血管崩裂,眼眶中,鼻孔中,嘴角,耳朵眼,烏青的鮮血溢位。

它變得和黑曼巴一樣冰冷了。

嘶~喵~~嗚

黑曼巴習慣性的發出嘶嘶聲,隨後它想起了,自己是一隻貓,它回憶著,貓是怎樣叫的,並努力發出那種聲音。

然而它的嗓子實在太沙啞了,嘗試了許久,黑曼巴只發出了模模糊糊的一聲喵嗚,根本聽不出是貓的叫聲,倒像是來自地獄的某種驚駭之物的低語。

眼皮低垂,黑曼巴遺憾的吐了吐舌頭,分叉的末端在空氣中“摸了一把”,迅速回到口腔,複雜的資訊素被味覺錄入,傳進黑曼巴大腦。

冰冷的仿若一塊堅冰的瞳孔微微放大,這是黑曼巴所能表達的震驚的極限。

它放棄了倒在地上已經中毒的三頭灰狼,轉過身,細長的身軀繞著粗大的樹木走一圈,轉眼便攀上了樹幹。

不遠處,一頭斑斕猛虎正頭朝下飛速奔下樹幹,直直奔著此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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