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試過用頭拱,用爪子撓,舔舐,推攘,還叼著孟焦的皮毛拖動了一段距離,都沒有作用。

感受到逐漸消逝的溫度,還有哥哥僵硬的四肢,它真的慌了。

無意義的原地走動幾趟後,它向地縫內部走去,本就不太明亮的環境伴隨著它的前進逐漸黑暗。

好在黑暗矇蔽不了它的雙眼,內部算不得寬敞但也足夠容身的空間迅速呈現在眼中。

這處被掩蓋在枯枝落葉下的洞穴一直沒有來客,松鼠有自己的巢穴,老鼠不敢在這樣寬敞的地方棲息,地縫攔得住巨大的豹子,可攔不住遊走在密林中的蛇類。

因此從未得到過寵幸,至今空空蕩蕩,除了蟲穢和淡淡的松油味兒,再沒有其它值得注意的事物。

轉過身,火箭走出樹洞內部,抻著脖子,昂起頭向地縫上方望去,又低下頭打量著哥哥,它粗略的估算這段距離,小腦瓜裡冒出一個想法。

說幹就幹,邁開短短的小腿,火箭想要將孟焦拖到地面上——它以為把哥哥拖出樹洞就會甦醒。

然而以這頭出生不過二十二天幼虎的能耐,是完全沒有辦法將比它壯碩許多地另一隻幼虎拖拽出這個地縫的。

幼虎很快就被殘酷的現實擊垮,它喘著粗氣躍下樹洞,無奈的把哥哥拖到了樹洞深處。

這裡光線黯淡,被螞蟻毛蟲啃噬的一片狼藉,些許殘存的木質還凌亂的分佈在其中,像是鏤空的窗欞,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螞蟻掏空汁液鮮美的樹幹,獲得足夠的食物後,又轉變方向,投入大地母親的懷抱,留在樹洞的蟻道還未被時間抹平,淺淺的留在洞壁上。

樹洞的地面較為溼滑,在積水的幫助下,火箭並沒耗費多少力氣,完成工作後,它便乖巧的蹲坐在哥哥身旁,昂著頭望向洞外,它在等待。

就這樣守著孟焦的屍體,不敢離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它沒等到哥哥甦醒,也沒等到母親,等來的,是一頭飢餓的遠東豹。

點綴著點點不規則花紋的豹頭出現在地縫上方時,火箭正站在樹洞外緣,瞥見遠東豹的一瞬間,它便立刻反應過來,邁開小短腿,迅速的跑到了樹洞最深處。

隱隱看到兩隻幼虎藏在地縫中,遠東豹張開大嘴。

此時它的心情分外愉悅,獵物已經找到,又是細皮嫩肉的小傢伙,最關鍵的,還是兩隻東北虎幼崽,讓它有種復仇的快感。

不管它們因為什麼走散,失去了母獸的庇佑,不都是束手就擒,任它玩弄。

抱著貓科動物特有的戲耍獵物的心態,遠東豹開始慢慢悠悠不急不緩的發起調戲般的攻擊。

它輕輕伸出前爪,探入地縫,很快,它愉悅的心情就消失了。

地縫太過狹窄,而且向樹洞延伸的部分上方覆蓋著落葉松粗壯的樹幹,一側還有樹根阻礙,它竭盡全力也無法將前肢整個伸進其中。

已經分開的豹爪,尖刀一樣出鞘的指爪彎曲,任誰也不能懷疑它的鋒利度和可怕的殺傷力,可再強的武器,摸不到敵人,也和廢鐵沒有區別。

幾番嘗試,遠東豹用了左爪,右爪,甚至還用了後腳,結果都是一樣的,總是夠不到躲藏在樹洞中的兩隻幼虎。

這種看的見摸不著的感覺實在讓豹難受,遠東豹氣的暴跳如雷,它向幼虎低吼,咆哮,試圖擊潰幼虎的心理防線,得到的結果就是幼虎又往裡縮了一點。

時間推移,隨著穿林微風吹過,霧氣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束束光柱從天空射下來,照的遠東豹的皮毛金光閃閃。

幾片落葉慢慢悠悠從天空飄下,落在遠東豹的腦袋上,它甩了甩頭,細細的絨毛髮散開,末端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心情愈發急躁了,腳步有些凌亂,舔了舔嘴唇,飢餓感更加灼烈。

再次回到縫隙上方,遠東豹將前爪分開,按住左右兩側的地面,伏下身子,脊背向下彎曲。

屁股翹起,尾巴搭在地面,伸長脖子,努力低下頭,前吻直往樹洞裡塞。

嘴巴兩側,細長的鬍子被擠壓的向後倒去,彷彿在控訴遠東豹的魯莽——它根本不可能將腦袋伸進地縫中。

一雙兇光閃閃的金色豹眼瞪的圓鼓鼓,恨不得從腦袋裡蹦出去滾進洞穴,猙獰無比。

遠東豹圓形的腦袋已經被擠壓變形,兇狠狠地使勁往樹洞裡鑽,企圖看清樹洞最裡面的情況,將那兩頭狡猾的小東西叼出來吃掉。

裂縫上撐住落葉的枝幹早就被遠東豹刨到一邊去了,落葉失去了支撐,飄的飄,散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