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耽誤了一天······”杜英無奈的拍了拍額。

在他的身側,船隻放下木板,一名名士卒在木板上蹭了蹭泥巴,牽著戰馬艱難的登上戰船,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船上的水師士卒高聲呼喊著,安排人馬的位置。

眾多人的呼吸,噴湧出的白霧,匯聚在細細小雪中、漫天冰霧裡。

天色,徹底昏暗下來。

雪也逐漸大了,雪粒子直接敲打著戰船。

漆黑色的江水,隨著愈發呼嘯的風,開始盪漾起冰冷的波瀾,可想而知,再過一兩日,這大江又要覆上薄冰了。

“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杜英走上船,伸手扶欄。

跟在他身邊的劉牢之,正想要和他商議局勢,聽聞他的聲音,收住聲音。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杜英拍了拍欄杆,笑道,“若能把這橫刀看盡、欄杆拍遍,就可驅除胡虜、北復中原,則餘此生足矣!

而今迎著風雪,回想這千里轉戰,難!難!難!”

劉牢之一時默然。

那個北望中原、豪情壯志的人,是杜英,又何嘗不是他呢?

年輕人,誰不是七尺男兒,有幾分好奇,欲仗三尺青鋒,橫掃胡塵?

可現在,兜兜轉轉,竟然都已經迴轉到大江岸邊、建康城外了。

又如何沒有一種難上加難的感覺?

真正的敵人,原來從不只是在前方。

風,更大了。

雪,更密了。

遙遙黑夜,有燈火閃閃爍爍,似在順著風向這邊飄近。

陣陣馬蹄,嘶風踏雪。

謝玄帶著八百騎兵趕到了。

劉牢之突然說道:

“願一勞永逸,從此之後秋風大散關,沒有夜雪瓜洲渡。”

杜英聽懂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回答:

“大散關現在也沒有秋風了,幽燕,榆關吧。

東臨碣石,波濤如怒,那裡,也有我們的土地,該讓秋風,好生吹一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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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恬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用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這時,謝玄正在船艙中和劉牢之就水師應該是靠岸對面的京口,還是直撲燕子磯進行討論和意見交換。

也不算太激烈,就是雙方在一盞茶的功夫裡面,拍了不下七八次桌子。

謝玄的意思是,時間已經耽擱的不少了,應當直撲燕子磯,說不定現在建康府都已經淪入戰火中了,若不能及時殺到建康府,又有何用?

還不是早起趕晚集?

且也正好讓賓士已久的騎兵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