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下棋!”王猛抽走那一份輿圖,露出了桌子上原本就刻好的棋盤,“這天下,還未到你我攪動風雲的時候,不妨先下棋,聊以自娛!”

那天的山風,呼嘯的吹。

亭子外樹梢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亭子中的笑聲,時而有之。

身在山中的他們,的確笑的要比八年後的他們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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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中。

大堂上只有杜英和王猛相對而立,別人都不敢打擾到這兩位大佬之間的交流。

哪怕他們看上去並沒有很年長,但是他們的一笑一怒,也足以血流十里、天下縞素。

記憶之中的話,字字句句浮現在眼前。

曾經飛雪之後,一個還很瘦弱、而且口無遮攔的少年,一個自幼顛沛、看盡風塵的青年,閒來無聊爭論天下大勢時的隨口言論,當時的王猛還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覺不自覺的就記在了心底。

如今他猛然想起,也明白了杜英的意思。

天下大矣。

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到千萬裡之外的風景,那麼的確需要走得更快一些。

為此,只是慢慢地憑藉自己的步伐,一步一個腳印,去發展、去強大、去征服,顯然還是太慢了。

所以杜英打算雙管齊下,一部分的路,是自己來走,另一部分的路,打算藉助於外力。

世家、藩鎮、軍閥,這些人一樣能夠給予杜英足夠的力量,只不過在王猛看來,這些力量不是完全可控的,所以用的不踏實,但是在杜英看來,想要快速的擴張,又怎麼可能一步一個腳印?

這本就是矛盾的。

“仲淵,雖然這是曾經許下的豪言壯語,但是為此要付出沉重代價和承擔極高風險的話,餘並不覺得可行。”王猛慎重說道,“項羽霸王能夠坐有天下,不在於其真的打了天下,而是取巧匯聚了天下豪傑罷了。

他沒有徵服這些豪強,豪強們自然也就不願意真的聽令於他,只是維持一個類似於春秋時的盟主和盟國的關係罷了。日後其實真正一個個征服這些地方豪強的,是漢高祖。

世人皆說烏江自刎何其悲涼,殊不知這本就是命中註定。

仲淵,雖然現在關中看上去比那西楚團結一些,可是事有端倪的時候,便為時晚矣,所以餘並不期望有朝一日······”

杜英頷首:

“洪水在疏,不在堵。這也是餘方才想要提醒師兄追憶往事的原因。”

王猛愣了愣,旋即露出笑容:

“是師兄著相了。”

之前他是把杜英當做急於求成的又一個楚霸王,所以更想要讓杜英放棄曾經的夢想,每一步走的踏實一些。

卻沒有料到,其實從一開始,杜英就是把這兩點結合在一起的。

正是因為他想要走向更為廣闊的天地,所以他會不介意接納這些魚龍混雜之輩,而正是因為天地之廣闊,所以更有可以讓這些心思各不相同的人四下探索之處。

原來的天下就這麼大,土地就這麼多,所能產生的利益也就只有那麼多,所以人們只會在這個天然的獵場、柵欄之內爭奪、撕咬,可是一旦柵欄被打翻,誰還會在裡面掙扎?

外面的天地只要有更多的財富和機會,就永遠不會缺少鋌而走險的人。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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