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胳膊上綁著白巾的人在廢墟之中搜尋,這是得到慕容垂特許的各個家族殘存的旁系和奴僕,他們還能來主家這裡翻找一下有無殘留的金銀細軟,算是給他們一點兒恩惠,堵住他們的嘴巴。

也不斷有屍體從廢墟之中抬出來。

或是被火燒的不成樣子了,或是衣衫破爛、凝固的面容上還殘留著驚恐。

亂起突然,世家聞訊逃竄的時候,也很難拖家帶口了,也不知道多少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小姐,橫遭劫難。

阮寧看了一眼一具白花花的屍體,長嘆一聲:

“造孽啊!”

如此酷烈的手段,也唯有胡人能夠使得出來。

雖然阮寧很清楚,留在北地的這些漢人世家,實際上早就已經和胡人勾搭成奸,視胡為正朔,抨擊南朝正統為蠻夷,其實算是江左世家的仇敵了。

但其既在北方,無路可走,這些決斷也是難免的,家族的存亡在他們的心裡早就比王朝的存亡更重,也比胡漢華夷之別更重。

易位而處,阮寧也不覺得阮家會多麼有皆操。

但······這終究是一筆血債。

“本王所殺者,世家也,非百姓也。”身後一道聲音悠悠然升起,“殺世家,保百姓,此非關中新政乎?

本王也沒有料到,行事竟和爾家主上越來越相像了。”

阮寧驀然回首,原來慕容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背後,大概看他有一段時間了。

“關中新政,將殺戮放在最後,更無劫掠之舉。”阮寧平淡的回答。

慕容垂不由得露出詫異的神色,打量著他:

“使者倒是看上去很平靜, 比本王想象的要平靜。”

“亂世裡,誰沒有見過生生死死,淡然也是應該的。”阮寧緩緩說道,“不過······吳王當知道,刀舉起來又落下,那就是一筆仇。”

慕容垂愣了愣,旋即笑道:

“若如此,本王的仇人可要滿天下嘍!”

“有些人該殺,其後人若尋仇,天下共唾之;有些人本不應殺卻殺之,其後人若尋仇,誰又能說出什麼來?”阮寧解釋。

慕容垂的笑容逐漸凝固,面色陰沉幾分。

阮寧拂袖而去:

“聽聞吳王意欲去鮮卑之帝號,那吳王的王爵也要變成吳公了。改了名號,也期望吳王能夠藉此有所改變。”

慕容垂靜靜注視著他,身邊的幾名幕僚和護衛已經升起怒氣,正要上前阻攔,可慕容垂及時的伸手,示意不可。

大王,此子亂人心也,不可留!一名鮮卑幕僚厲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