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這番似乎姿態太低了。

“宴無好宴啊。”郗曇嘟囔一聲,姿態低,就必然是有求於人,那自己肯定是要隨之付出代價的。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在建康府這風口浪尖上待了幾年,郗曇也被快速的打磨歷練出來了,他微笑著拾階而上,身後的傅末波也緊緊追隨。

侍從們頓時都露出為難的神色,而幾名家臣也微微張口,欲言又止。

反倒是郗曇,頓住腳步,回頭說道:

“小傅,把刀收起來,讓手下人保管,你隨我入便可。”

“不妥!”傅末波硬梆梆的說道。

在安保問題上,他有權不聽郗曇的。

“無妨。”郗曇笑道,“會稽王是光明磊落之人,不會行摔杯為號之舉,收起來吧。”

傅末波這才不情不願的將刀遞給手下人,雖然赤手空拳,但是站在郗曇的背後依舊威風凜凜,絲毫未有膽怯。

郗曇滿意的笑了笑,接著便畫蛇添足似的扭過頭問旁邊的幾名會稽王家臣:

“可是如此?”

家臣們臉上頓時有點兒掛不住,本來沒有,但是你這樣問好像顯得我們之前總是幹這種事似的。

“重熙為國家棟梁、朝中重臣,來則為本王座上賓,爾等怎能讓重熙在門口徘徊?”一道聲音從前方響起,原來是司馬昱親自走了出來。

有些局面,家臣們破不了,但是司馬昱親自出來,自然是一力破百巧。

郗曇也不敢怠慢,對著司馬昱拱手行禮,同時快步穿過幾個無可奈何的家臣,走到堂前:

“和大王麾下的幾位相談甚歡,一時耽誤了,還請大王莫要怪罪。”

司馬昱頓時親熱的上前迎接:

“重熙莫要客氣,速速入內歇息。”

這一次輪到郗曇詫異了,他打量著司馬昱,因為司馬昱和都督府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這麼親密融洽,大家互相監視、互相下絆子的次數不要太多。

只不過由於桓溫和江左世家實際上也是皇室和都督府的共同敵人,而雙方之間倒是沒有什麼直接的衝突——杜英至少現在還自詡為朝廷忠臣,而且的確相比於直接帶著兵馬前來建康府的大司馬, 杜英的確看上去還更“忠誠”一些。

大概就是瘸子裡面拔將軍的那種程度吧。

但無論如何,有共同的敵人,甚至還有一些微妙的聯姻關係,所以雙方還是有坐下來飲茶說話的餘地。

可即使是這樣,這一次司馬昱也看上去太客氣了吧?

司馬昱的目光倒是很自然的落在了隨著郗曇的傅末波身上,誇讚道:

“真壯士也!”

郗曇想了想,試探著問道:

“是也,可有樊噲之姿?”

鴻門宴中,樊噲撞入營帳,成為打破僵局、緩和氣氛的關鍵因素。

顯然郗曇提起樊噲,就是在指名道姓的詢問司馬昱:

會稽王真的是擺下了鴻門宴嗎?

至此,司馬昱的嘴角也不禁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