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進攻,是習鑿齒近乎力排眾議推動的,現在的他更是也披上甲冑行進在軍陣之中,因此一旦此戰失敗,那麼習鑿齒就必須要承擔主要責任,並且還能夠充分的證明,習鑿齒的戰略戰術思想有問題,毛穆之仍然還是這支軍隊最合適的領導者。

這也意味著習鑿齒將徹底失去對這支軍隊的領導和影響力。

這是習鑿齒所難以接受的。

因此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已經把全家財產老小都一併押上來的賭徒,哪怕是已經看到了失敗的端倪,但是他並不想承認、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失敗。

毛穆之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戰場上,倒是沒有察覺到習鑿齒的神色變化,隨口說道:

“當務之急,應該是鞏固灘頭,儘可能的紮下營寨、步步進軍,急不得這一時。餘即刻傳令鳴金收兵,令這些兒郎們莫要再深入追殺了。”

出乎意料,習鑿齒沉聲說道:

“若是之後杜仲淵趕來,關中人士氣大振、重整旗鼓,又當如何?”

“這······”毛穆之倒是的確沒有從這個角度考慮,一時間愣住了。

習鑿齒見他不言,當即接著說道:

“且杜仲淵此次選擇令周楚小兒掛帥坐鎮灘頭,大概也是為了寬慰周刺史,讓周刺史以為自家兒子有一個好前程,從而放寬心罷了,想必其對於周楚也並非十分信任。

另外,選擇周楚,怕也是因為如今能夠讓周刺史和杜仲淵兩個人同時返回成都的時候負責指揮雙方軍隊的,也就只有這一人了。”

習家在荊州世家之中也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因此從小出生在這種環境下的習鑿齒並沒有什麼遮掩的習慣,此時從他的言語之中就已經可以看出其對不同人的好惡。

對於周楚這個曾經指著鼻子罵他的,那就只有被直呼其名這一個待遇了。

習鑿齒的此番話,言外之意,自然是現在周楚獨自率軍扼守壽水渡, 是寧州兵馬儘快擴大戰果的最後機會,等到杜英和周撫從成都折返,時不我待!

毛穆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從事所言在理。”

習鑿齒登時露出笑意,雖然毛穆之此人有時候泥古不化、不思進取,但是隻要自己能夠擺出來事實,他還是願意遵令的:

“若是能夠今日強渡壽水、追殺敵軍直到成都城下,那麼關中不可被戰勝的傳言不攻自破矣!”

說罷,習鑿齒霍然抽出佩刀,直指向前方,對岸拋射過來的稀稀落落的石彈砸落在水中激起的浪花拍打著他身下小船的船身,船在風浪中搖晃,但習鑿齒的身形卻格外的堅挺。

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毛穆之也被他說得心動,當下翻身跳下小船,高聲呼喊:

“前進!”

話音未落,他已經從親衛的手中接過來將旗,越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