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往往會對於自家的這種不光明行為避而不談,所以對於世家壯大自身的這些手段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得自家祖上當年的“光輝事蹟”又被拽出來好一頓口誅筆伐。

這就是輿論完全落在別人手中的憋屈。

“派出死士,那說明荊州世家是真的想要讓餘死在這裡啊。”杜英輕聲說道,“地獄無門,偏自來!

張玄之!”

張玄之就站在臺階下,聽到杜英的聲音,“蹭蹭蹭”跑上關城:

“屬下在。”

“許昌和南陽等地的兵馬,可否南下?”杜英問道。

“厲兵秣馬,枕戈待旦。”張玄之直接回答。

駐守南陽的周隆和梁憚等人,久未征戰,早就已經期待著建功立業,只不過苦於關中和荊州之間自上一次南陽爭奪戰之後,一直在想方設法規避衝突,所以他們也只能一天天的蹲在城裡。

“那就從武關和南陽抽調一些兵馬,練兵於沔水,以作震懾。

另外從通事館可就此地出現荊州世家死士的事,向大司馬問責,倒要看看,大司馬是不是知道自己手下的這些世家們,暗戳戳的在他背後煽風點火。”杜英緩緩說道,“荊州既然是大司馬的治下,那大司馬無論如何也應該給餘一個解釋。”

“遵令!”

其實荊州世家的這些背地裡小動作,桓溫多少都應該有所察覺,甚或者早就已經知曉。

就像是荊州世家藉助蜀人來試探杜英虛實一樣,桓溫怕也是打算利用世家們來試探杜英的戰略意圖。

執子下棋的人,說不定也是別人的棋子。

“荊州世家不遠千里的入蜀來給餘添堵,也說明他們意識到了蜀中對荊州有高屋建瓴之勢,不可不防。”杜英接著說道,“而荊州各家能夠自保,幾次流露出叛亂之意,甚至當初還跟著王敦作亂,結果朝廷到最後也只能儘可能安撫之,便是因為其有水師之利,又有居高臨下之勢,令朝廷只能傾向於安撫。”

荊州水師的強大,是當初桓溫從襄陽北伐氐秦時,能夠快速越過南陽,直接殺入淅水、威逼武關的保障,正是因為水師的出色表現,氐秦在南陽的防線形同虛設,只能一路狼狽敗退到武關。

荊州世家自漢末到現在,一直保持著對水師的掌控能力——一支熟知水性的水師,也終究離不開本地人的兵員補充,只要還是基於荊州本地人組建軍隊,那就擺不脫荊州世家的影響。

所以荊州世家有膽量在杜英面前跳來跳去,也是因為知道水師是關中的一大弱項,就算許昌、南陽等地兵馬拉出來溜一圈,也只能是在沔水岸邊耀武揚威,並不能把水師怎麼樣。

拿不下水師,關中王師就永遠不可能威脅到荊州。

同樣的道理,拿下了巴蜀,杜英就能夠效仿當年白起伐楚和晉朝伐吳,在蜀中打造戰船、順流而下,屆時荊州水師需要應對大江和沔水兩處戰場,必然會左支右絀。

攪亂巴蜀,就是保衛荊州,因而杜英有理由相信,荊州世家只會不斷地加大在蜀中的投入。

哪怕巴蜀世家可能是扶不起的阿斗,也要砸錢扶起來。

現在都已經把死士派出來了,接下來說不定還有荊州世家的戰船和部曲,保不齊還有其嫡系子弟。

“荊州世家的憂心忡忡,可以理解。”杜英最後補充,“只不過我們要做的,是讓他們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