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打心裡的自然是不期望送慕容暐出城的。

血緣關係還是其次,慕容垂和慕容暐之間的血緣一樣親近。

主要還是因為鮮卑權貴們仍然期望能夠維持現狀,皇帝在外,而且鄴城朝廷已經完全不聽皇帝的命令,就當皇帝已經造反了,而慕容垂身為吳王,想要執掌政權,名不正言不順,少不得還需要這些鮮卑權貴們的一致擁護。

尤其是慕容暐的存在,是慕容垂登基繞不過去的絆腳石,除非他願意蒙受千百年的罵名。

只要維持這種狀態,鮮卑權貴們自然就能夠從慕容垂那裡得到足夠多的妥協和讓步,以換取他們的支援。

而慕容暐出城,這種權貴們和吳王“共鄴城”的局面,顯然就要打破了,可想而知,之後慕容垂只要拉攏一批、打壓一批,就能夠輕鬆實現自己的夢想,至於鮮卑權貴階層,就會從現在的特權階層淪落成夾著尾巴做人。

畢竟慕容垂本人就是從權貴上位的,所以又怎麼可能對他們毫無提防?

但是現在漢人們一個個義正言辭,同時時不時的瞥過來看他們,簡直就是把鮮卑權貴們架在火上烤,所以就算是權貴們不願意,也得點頭表示贊同了,否則誰知道慕容垂會不會一一記下他們的名字,之後好算賬。

尤其是最開始站出來吼了一嗓子“不可”的老權貴,此時更是背後一身冷汗。

方才當真是衝動了,現在對上慕容垂殺人似的目光,他也難免兩股戰戰,當即果斷的開口說道:

“大王,太子年幼,恐難以獨當一面,老臣認為應當擇選宗室之中的得力人選,這既是對留守宗室諸王的鍛鍊,而且也能夠彰顯我朝之誠意,還能夠避免太子露怯、有辱國體。”

“臣下以為然!”

“臣附議!”

鮮卑權貴們紛紛起身附和。

既然慕容垂是想要掃清登基路上能有的所有障礙,那麼大家不如就順水推舟,讓一位一樣有皇室血緣,一樣能夠繼承皇位的宗室跟著一起去,如此也就為慕容垂剷除一個潛在競爭者。

而為數不多的慕容宗室們,臉色齊刷刷一變。

慕容氏自開國以來,一直都有以宗室子弟領兵的傳統,此時鎮守各方的主帥,多半都是出身慕容氏。

這也就意味著,留守鄴城的宗室們,要麼是實在不擅長軍事,要麼是別有所圖,否則早就去地方上領兵了,朝廷又不是不給兵權,甚至還鼓勵宗室們有所作為。

當然,在慕容儁、慕容恪和慕容垂這些宗室的壓制下,留守鄴城的宗室子弟多半都是和上庸王慕容評這樣,文不成武不就,實在是沒有什麼建樹的,所以現在讓他們往王師大營之中走一遭,不緊張才怪呢。

一道道目光投過來,簡直要把提出建議的那個鮮卑老權貴撕成碎片。

而慕容垂微笑著說道:

“不如就請上庸王走一遭吧。”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過一劫的慕容評,如遭雷擊,張大嘴看向慕容垂。

慕容垂回應:

“太子年幼,本王終究不放心,王叔輩分長、經驗豐富,可否為小侄分憂呢?”

慕容評雖然在戰場上的本事不怎麼樣,但基本的嗅覺還是有的,頓時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哪能沒有聽懂慕容垂的意思?

吳王哪裡是擔心太子會有辱國體?

他根本就是想要讓太子把國體踩在腳下,狠狠地跺兩腳。

反正怎麼丟人怎麼來,丟的可不是慕容垂的人,而是慕容儁的人,是慕容儁這一系皇族的人!

而太子慕容暐少不更事,不見得就能夠“完成”慕容垂的期待,所以還需要有一個人在旁邊暗中唆使和引導。

“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