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打算放餘回去?就不怕餘非但不能傳遞大王的話,反而將鄴城的虛實告訴城外王師?”

慕容垂笑道:

“那你儘可以試一試,城中的虛實,汝瞭解,不見得本王不瞭解。”

蔣看登時意識到什麼,而還不等他試探,慕容垂就接著說道:

“鄴城總共就這麼大,城中的風吹草動,本王又焉能不知?

否則豈不是對不住‘坐鎮鄴城、以安後方’這個職務了?”

蔣看倒吸一口涼氣,此時他已經完全明曉,慕容垂就是在用城中六扇門、商會等關中人的生命來威脅他,換而言之,這就是慕容垂的人質。

蔣看不知道慕容垂對於六扇門的佈局有多少了解——大概應該處於知道六扇門的存在,並且已經掌握了六扇門一些據點的位置,但是並沒有完全掌握六扇門的行蹤。

畢竟慕容垂佔據主場之利,想要收買、控制六扇門之中的一些人,還是很容易的,但是除非是六扇門中的極高層,否則六扇門的全部人員和據點。

但就算六扇門能夠保全和潛伏,商會可是擺在明面上的。

蔣看臉色陰晴不定,應諾:

“餘願意走一遭。”

“那就有勞了。”慕容垂彬彬有禮。

蔣看正要舉步離開,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說道:

“我家都督是大晉臣子,關中也並非國中之國,所以大王不要說錯了話。”

慕容垂笑著頷首,但是他臉上的神情又分明在說:

本王知道了,但下次還敢。

蔣看不再爭論,舉步下城。

而在他的身後,慕容垂的笑容逐漸收斂,面色平靜,淡淡說道:

“杜仲淵當真是要一步一步的走,一點兒錯都不願意犯啊。”

鮮卑入了鄴城之後就急匆匆的稱帝,一副已經底定天下大勢的架勢,然而現在卻被狠狠地打臉,這一個皇帝當的名不正言不順,天下各方都將鮮卑看做胡人另類,恨不得驅逐出華夏而後快。

事實證明,如今天下道統仍然還在東南朝廷的手中,漢家遺民之心,仍然還心向著朝廷和王師,所以胡人在北方建立起來的政權都不長久,說到底還是沒有得人心,沒有獲得佔據多數的漢人的支援。

而現在的杜英和桓溫兩個人,明明已經完全不受朝廷的約束和皇命的束縛,卻還要把自己是晉朝臣子這件事掛在嘴邊,顯然就是不想讓天下人認為其是背棄正統的,而是打算從晉朝的手中一步步奪取正統。

這是一條已經被很多“先賢”們走過的路,也是華夏政權和正統更迭交替的必由之路。

鮮卑,終是走錯了路,被暫時的勝利和那些士族的歡呼迷惑了雙眼。

現在······也已經無從回頭。

慕容垂所能做的,恐怕也只有盡一切可能阻擋這個帝國的崩塌。

當慕容垂心中半是感慨、半是無助的時候,這城頭上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明白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