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兩名行軍主簿就飛快的記了下來。

接著,王猛看向站在朱序身後,一名欲言又止的校尉:

“你,可有想說的?”

那校尉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出來說道:

“啟稟刺史,屬下······屬下已經沒有家人了!”

和家人走散、孑然一身的流民,才是構成關中王師的主體,其中很多人已經陸續在關中安家立業,但是打光棍的也不是沒有,甚至還很多。

在軍中將士和那些關中家破人亡的女子之間牽線搭橋,儘快組建家庭以保證關中的嬰兒出生率,也是謝道韞帶領女官所做的任務之一。

王猛一時默然,走到他身前,招了招手,讓校尉到箱子旁邊:

“伸手!”

校尉伸出手,又有些後悔,畢竟身後數百道目光靜靜看著,如芒在背,讓他有一種被公開處刑的錯覺。

但王猛抓著他的手腕,直接落了下去,環顧四周說道:

“已是孑然一身的,就不用和你們主將似的牽掛家人了,今宵有酒今宵醉,今宵的賞賜今宵就可拿走,所以想要來領取的,直接來拿!”

說罷,他還抓著一個玉鐲子,塞到了那校尉的手中:

“若是活著回來,把這個送給心愛的姑娘!”

校尉激動的點頭。

而隊伍逐漸分為兩列,有直接來拿的,有記下名字讓轉交家人的。

有條不紊。

似乎他們並不是去參加一場夜襲,一場很可能九死一生的戰鬥,而只是去遊行一樣。

王猛靜靜看著這一幕,箱子之中金銀在火把下閃爍的光,他無動於衷;將士們重新集結成佇列,他亦然不動聲色。

一直到士卒們在朱序的帶領下,沒入黑夜之中,站在那裡目送他們出關、紋絲不動的王猛,方才翻身上馬。

更多計程車卒,排成縱隊,徐徐前行。

他們需要等前鋒拿下山谷之中的壁壘之後,快速的接管陣地並且衝向下一個營壘、沿著滏水殺向邯鄲。

“六扇門有訊息傳來麼?”馬背上的王猛,低聲問身邊的參謀。

“已經有三日無訊了,或許······”參謀下意識地回答,但聲音又收住了。

王猛沉聲說道:

“都是好兒郎啊······”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那幾個潛伏在滏口鮮卑軍中,及時傳遞過來鮮卑佈防情況的六扇門士卒,還是說此時正一頭扎入無邊夜色之中的王師將士。

又或,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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滏水奔流,遊走在山谷之間,曲折迴盪。

湍急的水流拍打著聳直的巖壁,飛濺成無數的浪花飛沫,又重新轉折匯聚,變成新的激流,衝向下一塊岩石。

年復一年。

太行山脈,最顯著的特點自然就是一塊又一塊的山巒巨巖,如同刀劈斧削一般。

這也就讓太行山間的山谷變得更加易守難攻,除非敵人是屬猿猴的,否則山谷兩側近乎於直上直下的山壁,他們根本沒有攀附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