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秘打了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好像不應該隨口就說出來的,而且阿兄的態度一直以來也不是非常明確,這讓他有一種說錯話的感覺,趕忙拱手說道:

“只是小弟一家之言,一家之言而已。”

桓溫的臉上,霎時流露出些失望的神色,他緩緩說道:

“在荊州,沒有聽到其餘的風聲麼?”

桓秘想了想,說道:

“有阿兄之威在,荊州世家一向老實本分,斷無二心,所以阿兄放心便是。”

桓溫喃喃說道:

“為兄想要知道的,不是這個。”

荊州世家老實本分,這桓溫是堅決不會相信的,世家的那些彎彎繞,他很清楚,只不過在自己的威懾之下,這些世家便是做出來什麼結黨營私的事,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而已。

所以有時候桓溫還是很羨慕杜英的。

關中幾乎沒有世家勢力的影響,這一間屋子被氐人徹底打掃乾淨,所以杜英可以敞開了折騰,而桓溫卻總是要顧及荊州世家的感受。

更不要說,荊州的世家,可不只是本地的那些家族,還有之前從雍州遷過來的世家,經過幾代人的發展,早就是魚龍混雜、關係錯綜。

或者換句話說,桓溫其實是幫杜英承擔了其所應該面臨的雍州世家的壓力。

不過以那個傢伙一向行事果決的性格,估計就算是關中有世家的話,恐怕也會被他快刀斬亂麻,直接收拾乾淨,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不說別的,自家那個直腸子的四弟,可不就變成了杜英手中的一把刀,幫他在涼州鎮場子麼?

涼州世家,之前就因為想要透過是那把持軍糧之類的舉動讓桓衝向他們低頭,從而儘可能掌握這支兵馬,結果最後卻是桓衝率軍殺回來,直接砍了一串腦袋,自此涼州世家方才意識到,桓衝並不是之前那些出自涼州世家,所以也願意和涼州世家之間達成妥協的涼州將領。

不過羨慕歸羨慕,桓溫自然也知道杜英做這些,自然也承擔了很大的風險,他還年輕,願意折騰,也有膽子去折騰,可是桓溫現在已經家大業大,如何折騰的起?

現在桓溫也只能走之前諸多此時代之梟雄稱王稱霸的老路子,展現自己的實力,透過手腕利誘拉攏世家,讓世家們升起來從龍之心,從而將他推上那個位置。

因此桓溫想要知道,現在的荊州世家,是不是已經摸清了自己的想法,暗戳戳的已經有幹一票的勇氣。

奈何桓秘顯然平時根本沒有關注這些,甚至有可能一些荊州世家可以放出來的風聲,都被他給忽略了。

再想一想,現在留守荊州的幾個兒子,更可能什麼都察覺不到,哪怕是之前桓溫專門把長子桓熙叫到軍中,手把手指導了一段時間,又把出身襄陽習家的習鑿齒派到了桓熙的身邊,自然也是期望能夠構建起來一個桓家下一代和荊州世家之間相互溝通的渠道。

就算是桓溫想要走得那一步,在他這一代可能走不了,那也能夠學魏武,幫下一代把一切基礎都夯實好,到時候荊州世家向前一推,一切順水推舟而已。

可惜現在看來,自己的這番安排,頗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這讓桓溫失望之餘,也只好對桓秘說道:

“三弟能夠穩住荊州,做的也不錯了。”

桓秘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奇怪的神情,豈止是做的不錯,在他看來一個無比穩定且無人生亂的大後方,那就是對桓溫最大的支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