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遲疑片刻,低聲道:

“不,不只是鼻尖,還有手上、袖子上,都有······”

杜英頓時明白過來:

“早說嘛,這就讓丫鬟們準備些熱水,我先抱著夫人看會兒月亮怎麼樣?”

“輪流······”

“不,一起!”杜英堅決說道。

這一次,謝道韞沒有再發出聲音,算是預設了。

————————

二月的長安,春寒料峭。

灞水上的冰已經消融,垂柳露出了些青色。

灞橋上,車轔轔,往來行人絡繹不絕,讓這曾經因為戰事而不知道荒蕪了多久的古道,在這初春時節就已經充盈著生機。

只有道路兩側延伸開的茫茫原野,和遠方隱約可見的蒼山,還在提醒著人們,這片土地剛剛從戰亂和荒蕪之中走出來。

“等到春耕的時候,這些荒地也都會種滿糧食。”策馬行過灞橋,郗曇看著道路兩邊的景象,忍不住感慨道,“短短些許時日,這些田地就已經被翻過了,刺史府的決心,可見一斑。”

跟在郗曇旁邊的年輕人,還是麻思。

當時迎接他們來長安的,是麻思,現在送他們走的,也是麻思。

只不過人相同,心境卻已經完全不同。

所攜帶的東西,也沒有那麼多了。

郗家的嫁妝都留在了刺史府,而王郗兩家的商隊以及攜帶的貨物,也都留在了關中市集。

刺史府並沒有拒絕王家在這裡開辦商鋪的意思,這也是杜英很早之前就和王羲之達成的協議。

鬥爭歸鬥爭,但是還是要賺錢的。

因此這一次南下,曾經龐大的使團,已然輕車簡從。

郗曇仍然是策馬而行,但是原本走在最前面的王凝之,現在在後面的馬車上。

杜英放他南下,他也就沒有繼續裝瘋賣傻。

但是這幾日,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好像還沒有從失敗的陰影之中走出來。

不過郗曇知道,就在兩天前,杜英曾經專門把王凝之叫到刺史府,兩人曾經有過一次談論,只是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不過郗曇也不在乎。

因為杜英已經打算啟程前往涼州,而讓很多人驚訝的是,隨行的並不是杜英明媒正娶的杜家大婦謝道韞,而是郗道茂,這也讓一些還好奇於王郗兩家婚事怎麼收場的人們,為王凝之默哀一聲。

同時,大家心裡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就因為和杜刺史作對,結果兩個未婚妻都被人家搶走了。

杜刺史這也不知道是好色,還是報復,又或是兼而有之。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傢伙也沒有展露出來的那麼大度。

為了自己不受王凝之這般屈辱,還是不要和杜刺史作對的好。

而杜英帶著郗道茂前往涼州,也沒有刻意想要掩蓋此事,自然等於預設了郗道茂內眷的身份。

郗曇笑得合不攏嘴,渾然忘了自己曾經為了郗家店鋪的分成做出讓步時的痛苦。

在灞橋的橋頭,有一人高坐馬上。

正是謝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