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司更多的是選拔將領,精益求精,而現在要做的,則是普及。”杜英緩緩說道,看桓衝愣在那裡,“怎麼了?”

“沒什麼事。”桓衝趕忙搖了搖頭。

杜英接著說道:

“這只是其一,而餘認為,最重要的的,還是要讓士卒們透過讀書認字,瞭解到自己到底為什麼而戰。”

桓衝皺眉,所以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這個話題上了?

他雖然隱隱約約猜測到了答案,但還是拱了拱手:

“願聞其詳。”

杜英沉聲說道:

“他們要知道,是誰讓他們不得不出戰,是誰在肆意屠殺他們的家人,又是誰,讓他們流離失所。

只有當他們意識到,有太多太多除了糧餉之外,猶然還需要他們拿起兵刃的理由,那麼他們才會真正的願意遠征千里而無悔,真正願意流乾鮮血而不恨。”

桓衝又愣在那裡了。

他以為杜英會說,士卒們要意識到為關中而戰,為都督而戰,為能夠給他們糧餉的人而戰。

朝廷給不了什麼,杜英可以給得了很多。

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從杜英的口中聽到了這個答案。

“很意外麼?”杜英問道。

“很意外。”桓衝知道自己臉上的神情已經出賣了自己,所以索性也就不掩飾了。

杜英輕笑一聲,似乎已經明白桓衝的想法,接著說道:

“餘認為,唯有這樣訓練和培養出來的兵馬,才是真正能夠讓我們實現北伐宏願的兵馬,才是真正能夠給這亂世帶來太平的兵馬。

這亂世之中,胡人已經足夠囂張了,百姓也已經足夠悲慘了,騎在百姓脖子上為威作福的那些人,也不配讓這些將士們披肝瀝膽,為他們賣命廝殺,為了他們的利益賣命廝殺。

這些鮮活的生命、這些無畏的身影,應該向著胡人衝鋒,應該背朝著他的家人、面朝著已經淪喪在胡塵之中的家鄉衝鋒,不是麼?

更重要的是······”

杜英頓了一下,身形未動,但是目光之中已經流露出來一種不容抗拒的堅定:

“他們,也包括我們,就算是戰死在這裡,也要知道,為何而死。”

桓衝怔在那裡,似乎一直在琢磨著杜英所說,良久之後,方才緩緩開口,而他的聲音也有些乾澀:

“一旦這樣,一支軍隊有了自己的想法,知道了自己去學習知識,這可能會讓他們有反抗主帥命令的心思······”

杜英搖了搖頭:

“其實這並不是我們可以選擇或者掌控的,根據關中現在所做的一切,其實這已經是一種必然,只是早或者晚而已。”

“書院?”

“不錯。”杜英緩緩說道,“關中現在正在全面推進書院和私塾的建設,未來經過私塾啟蒙、書院培養和選拔的學子,透過考校之中可以從文或者從武,而那些沒有進入書院的學子,也會廣泛的進入各行各業之中,軍隊也是他們的選擇之一。

對道德仁義的認知、對文字的識讀,乃至於對天下大勢的瞭解,本來就是關中人未來註定會具有的,王師士卒,以後主要出自關中,自然也不會例外。

因而與其等著軍中將士們慢慢的自己完成這種蛻變,倒不如我們自己先動手來推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