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彷彿看到有朝一日,王謝各家縱兵劫掠三吳,然後將他們的土地全部都劃歸到王謝名下。

正如這些傢伙們在會稽對越人所做的那樣。

王猛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著顧陸兩人,好整以暇。

似乎在問,難道你們覺得沒有這種可能麼?

顧會登時打了一個寒顫,一時間難免亂了方寸,王謝各家會嘗試著掌控兵權,這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在吳地世家的眼中,他們為了搶奪兵權,肯定會和大司馬爭奪。

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依託大江、面向兩淮的王謝各家,其實完全可以憑藉自己所掌握的錢糧破而後立,直接編練出來一支新軍。

到時候這天下,就是王謝和大司馬的舞臺了,和吳地世家還有什麼關係?

陸納似乎比顧會要穩重一些,沉聲說道:

“收攏流民、編練新軍,並非一朝一夕之事,若有風聲,我等自然也會嘗試讓吳地子弟在其中佔據一席之地,所以多謝太守和郡丞提醒了。”

現在他們兩個是來和杜英談論日後在關中的合作的,和王謝各家編練新軍並且威脅到吳地世家並沒有什麼關係。

陸納顯然並不想讓杜英他們平白引起自己的恐慌,從而掌握整個談判的節奏。

“吳地世家,揮毫潑墨者眾,但能上陣廝殺者,似乎也就是朱氏、周氏和沈氏吧?”王猛卻似乎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接著說道,“周氏之前就已醉心於朝堂,並且和王氏關係匪淺,而朱氏家道中落,至今已經無有名有姓的人物。

至於沈氏,如今已經投靠於我家太守麾下,因此敢問在座兩位,憑藉顧陸兩家,就算是把數千南下流民送到諸位的手中,諸位又何來的信心,能夠將這些流民訓練成能夠和大司馬麾下相提並論的精銳?”

這一次陸納也有點兒難以保持之前的鎮定,想要說什麼,可是又發不出聲音。

扎心了啊!

要說帶兵打仗,實際上吳郡各家也不是隻有那幾個將門,他們陸家之前也是出了陸遜、陸抗這種人物的,甚至之前陸玩還曾經擔任太尉。

但是現在陸家的叔伯以及他們這一代子侄,都已經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修身治家上,軍中早就已經沒有了根基。

所以王猛說的是事實。

“因此,現在這不就給了吳地各家一個很好的機會麼?”王猛接著說道,語氣循循善誘,“吳地世家負責收攏南下流民,送往關中,而關中負責將這些流民編練成軍。

我家太守和氐蠻征戰年餘,每戰必勝,所以諸位大可以相信我家太守練兵的本事。

而吳地各家出人、出錢糧,這支軍隊,豈不也是可以為諸位所用?”

陸納皺了皺眉,他知道王猛繞了好幾個彎子,歸根結底就是想要讓他們意識到,現在吳地世家憑藉自己的能力,沒有辦法培養出一支軍隊,而這就是吳地世家一直被動挨打的原因所在。

可是關中為他們培養出來軍隊,這支軍隊吃著吳郡的、喝著吳郡的不假,可是軍中將領可不是吳郡所出,憑什麼要聽從於吳郡各家的調遣?

這可一點兒誠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