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孩兒記住了。”

何義山將包袱放在何駿晨頸下,讓他躺得更舒服一些。何駿晨捏了捏包袱,猜到裡面是那件狐裘,據說是母親的嫁妝,父親無比珍惜。

男孩兒躺了一會,天真地問道:“爹,咱們以後還回得去村子嗎?”

何義山搖頭道:“回不去了,土匪找不到咱們就會拿鄉親們撒氣,他們都得死。”

何駿晨大驚,道:“那我們快回去叫他們離開!”

何義山笑著摸了摸何駿晨的頭,道:“傻孩子,他們不會走的,他們滿以為趕走了咱們就能相安無事,說不定他們這會兒正偷著樂呢。”

何駿晨一臉茫然。

何義山淡然道:“因為鄉親們的心病了,而人的心一旦病了,就會惹禍上身,晨兒你記住,藥到病除不是本事,醫術的最高境界乃是醫人醫心,挽救一個人的心有時比治一個人的病難得多。”

何駿晨這回聽懂了,點了點頭。

接連兩日,何義山父子二人遇店住店,無店露宿,好在村裡人感念何義山平日行醫救人之恩送了些許銀錢,一路上倒也吃住不愁。自何駿晨傷好之後,何義山就將那驢車賣了。

此刻他們正走在一條林間的羊腸小道上,道路兩旁的樹長得老高,幾乎把陽光擋了個七七八八,給人一種相當陰森的感覺。兩人約莫走了二里地後眼前竟出現了一處墳場!

這處墳場地勢比較平,南北長有五六里,東西寬有三四里,墳場裡樹木不多,但雜草很深,不計其數或大或小的墳包兒無序的分佈在墳場各處。很明顯,這裡是一處亂葬崗,而且埋的都是窮人,富人下葬都有口棺材,埋在那裡的窮人沒有棺材,甚至連個碑都沒有,都是席子被子一裹挖坑兒就埋。

“爹你看,那邊有一個怪人!”何義山正要帶著何駿晨繼續往前走時,身邊的何駿晨發出了一聲低呼。

何義山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發現了一個人影,那人腦袋光亮,雙手合十盤坐在一個土坡之上,口中唸唸有詞,不說便知是個和尚。

但何義山不願多生枝節,領著何駿晨迅速穿過墳場,並沒有去和那個和尚搭話。

二人出了墳場後往東直走一里地,路過一片叢林時意外發生了,自林中衝出數名彪形大漢將二人團團圍住, “交出財物,饒你們不死……”

此時日正當空,何義山父子二人沒想到會在青天白日之下遇到攔路的強盜,一時之間被那五名凶神惡煞的壯漢嚇的呆了。半輩子待在村子裡的何義山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擋在了何駿晨身前。

“快交出銀錢,不然休怪老子手裡的鋼刀無情。”領頭的強盜抖動著手裡的鋼刀衝二人大聲呼喝。

何義山聞言又是一震,但他很快注意到這五人都是農人打扮,只有領頭的手裡拿的是鋼刀,其他四人拿的皆是糞叉頭等農具,想必是附近的農人,為衣食所迫才攔路行搶。

“諸位英雄,我父子二人是逃難至此,哪裡有什麼銀兩,你若不信,搜搜便是。”何義山將兒子緊緊護在身後,衝那領頭的強盜開口說道。

此語一出,強盜盡皆皺眉,領頭的賊人持刀上前,何義山見狀急忙拿過包袱遞了過去,賊人接過包袱探手解開,見到裡面的餅子頓時面露喜色,拿起便吃,其他四人一哄而上分拿吞吃,何義山見有機可乘,拉起何駿晨轉身就跑。

可何義山實在太傻了,他若是孤身一人倒有可能逃脫,但他身邊還帶了一個孩子,又怎有可能跑得過那幾個身強體壯的大漢呢?

強盜見二人逃走,立刻起身追趕,何義山父子二人雖然亡命奔逃,但還是片刻被強盜追上。

“晨兒,快逃。”

何義山心知在劫難逃,於是鬆開了抓著何駿晨的手,轉身衝向追來的賊人,一撲之下將跑在最前的賊人撲倒在地。

其他賊人隨後趕上,拉開何義山,圍而痛毆。

“爹!”

眼見父親受難,何駿晨並未逃走,而是轉身衝向賊人伸手拉扯。其中一人反手一拳擊中何駿晨面門,何駿晨只感到眼前金星閃晃,立時癱倒在地,兩個賊人將其圍住,拳打腳踢,大聲喝罵。

何義山是不過是一介醫手,從沒有跟人動手毆鬥,此時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只能蜷縮在地飽受毆打。

但沒有人知道,何義山在捱打的同時也打起了心中的小算盤,因為他的一雙眼睛真偷偷的瞄著正被圍毆的何駿晨。

原來,何義山在撲倒第一個賊人時,同樣報了一個僥倖的想法,那就是希望看到自己陷入危難的何駿晨能夠再次爆發出那道在村口滅殺流寇的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