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嚴可求說出劉威等人的名字時,張顥果然沒了底氣,剛才的囂張氣焰瞬間煙消雲散。只剩無聲的怒火憋在胸口。

嚴可求繼續說道:“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另行擁立一位幼主,而由您來輔政,這樣一來,誰還能有反對意見?”

張顥沉默許久,計無所出。

在這緊張而靜默的片刻時間裡,嚴可求快步走到外面,奮筆疾書,在一張紙上寫了幾行字,藏在袖子裡,然後再呼喚眾人入王府道賀。

眾人不解,亦不敢多問。

嚴可求復入王府,從袖子裡掏出那張紙,大聲宣讀,硬說這是史氏夫人(楊渥生母)口諭,大意是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楊行密死了,長子楊渥又不幸暴病身亡,只好按照長幼次序,由楊行密次子楊渭襲位,諸將不要辜負楊氏舊恩,一定要盡心輔佐巴拉巴拉……

義正言辭,不容反駁。

張顥臉色慘白,渾身冒虛汗。

眾將這才緩過神來,於是齊刷刷跪倒一片,高呼願意輔佐次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爾爾。

於是,楊行密的次子楊渭(年僅12歲)在眾將擁護下,成為淮南地區最高統治者,繼承了父兄基業。楊渭,初名楊瀛,後又改叫楊隆演,本書為方便皆寫作楊渭。

生米煮成熟飯,張顥悵然無比。

權力交接儀式完畢,大將朱瑾去嚴可求家登門拜訪,感嘆道:“我從16歲就披堅執銳,面對大敵,衝鋒陷陣,從來不知什麼叫害怕。可今天面對張顥時,呵呵,不怕您笑話,我竟然汗流浹背!而您竟然當面頂撞,以理服人,最終使他屈服。我這才知道,我只不過是匹夫之勇,您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朱瑾,不用多介紹。窮極來投,深受楊行密器重,位居諸將之首,軍中的身份是“東面諸道行營副都統”,而正都統則先後是楊行密、楊渥、楊渭。可以說,在淮南軍事體系中,朱瑾是二號人物。

前文分析過,這是楊行密的政治手腕,越是像朱瑾這樣沒有根基、沒有背景、沒有資歷的三無產品,越會得到大力提拔,而德高望重、勞苦功高的“廬州嫡系”卻是重點打壓物件。

朱瑾從此對嚴可求心服口服,尊其為兄,盡心事之。

弒殺楊渥,雖然是徐溫與張顥合謀,但直接參與弒殺、逼權等一系列行動的,全是張顥部曲,張顥便想獨吞弒主的勝利果實,而不再與徐溫分享。不料被嚴可求阻撓,張顥憤憤不平。於是,張顥又醞釀出一個計劃,除掉徐溫這個隱患。

在張顥控制下的幼主楊渭,任命徐溫為浙西觀察使,外放潤州。這是第一步,擠出核心權力圈,從“中央”外放到地方,接下來當然就是一貶再貶、尋賜自盡嘍。

徐溫當然明白這種套路,當初楊行密病重,“廬州嫡系”將長子楊渥外放,徐溫就提醒過楊渥,如今張顥想套路徐溫,真是打錯了算盤。

徐溫假裝找嚴可求辭行,嚴可求屏退閒人,警告他說這是張顥打算對你下毒手了。

“啊?那我該怎麼辦?”

嚴可求說張顥這傢伙性情殘暴而又剛愎自用,一定不會長久,如果你信任我,那麼我就會想辦法救你。

徐溫要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