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唐五代,是公認的混亂時期之一,而昭宗初登基的這幾年,又是這一混亂時期中最為混亂的一小段時期。

史料的匱乏缺失是造成這種“混亂”的一個原因,給後世學者造成了相當大的困擾,各種歷史事件如一團亂麻,讓人無從下手。

當然,混亂只是表面的一種假象,必然存在一種內在邏輯,成為解開亂麻的金鑰匙,掌握了它,一切混亂都會迎刃而解。

讓本書來給出這把金鑰匙:昭宗治國。

昭宗要中興大唐,他看到了造成大唐衰敗的兩個主要頑疾:宦官,藩鎮。所以昭宗對症下藥,急切地從剷除宦官和打擊藩鎮兩個方面入手,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這是這段歷史時期的主脈絡,故事主線。一切事件都是基於“內除宦官、外削藩鎮”的治國思路向外延伸和衍生,相互產生交集,變得盤根錯節,營造出了一團亂麻的表象。

本書將緊緊圍繞這把金鑰匙,由淺入深地解讀那段亂世。這就是本書值錢的地方。

剷除宦官的行動已經開始了,然而削藩的道路充滿荊棘坎坷,特別是宣宗之後,朝廷已經沒有能力正面武力削藩。自宣宗以來,朝廷削藩的基本思路就是駕虎驅狼,坐收漁利。

乍一聽是個無本萬利的好買賣,實際則是痴人說夢。這些藩鎮沒有幾個是省油的燈,本身就是憑藉各種權謀詐術、武裝兵變榮升高位,聽話的乖寶寶和窩囊廢在此過程中已經被優勝劣汰了,怎會有傻白甜漏網?

要想在險惡的藩鎮叢林中,從狼嘴裡搶肉吃,就必須等待一個絕佳的機會,做到一擊必殺。

昭宗登基之後,立即著手打擊宦官勢力,透過打擊田令孜而增加了一些實力,鞏固了皇權。在此期間,他也在窺視著天下藩鎮,等待著那個機會。

【河東李克用】

在剷除偽君李熅的鬥爭中,李克用的態度至關重要,李克用也就因此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雙方爭奪的焦點。

李克用抓住機會,實施政治敲詐,坐地起價,狠狠地撈了一把實惠。

在與朝廷來往的書信中,李克用祥林嫂附體,絮絮叨叨地控訴“上源驛事變”,揚言要出兵報復朱溫。固定句式幾乎成了李克用的簽名,出現在每一封書信的末尾。

朝廷明白李克用的真實意圖,便不斷給他升官加爵,並開出空白的政治支票,以求他能為僖宗朝廷背書。

“上源驛事變”要天天講、月月講、年年講,千萬不要忘記“上源驛事變”,“上源驛事變”一抓就靈。

李克用在這次敲詐中,獲得的最大收穫就是成功將昭義軍一分為二,然後逐個吞併,把勢力範圍擴張到太行山以東。同時,趁河陽諸葛爽去世的機會,把勢力範圍伸進了河陽地區。有關李克用控制河陽地區的故事還會在後文精彩呈現。

這個時候,雖然天子尚在,但藩鎮軍閥之間已經進入了實質的“戰國時代”,兼併攻訐的理由越來越牽強。能夠名正言順、師出有名最好,沒有的話也無所謂,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李熅稱帝”似乎是一個時代的分界線,從現在開始,藩鎮軍閥如走馬燈一樣,各色小丑粉墨登場。

後文只會對比較重要的(對歷史程序)藩鎮予以不同程度的回述,來倒敘其來龍去脈,而對更多的藩鎮則是一筆帶過,或直接省略。如果後文出現了節度使的張冠李戴,請不要驚訝,不是筆誤。

李克用與朱溫的轄境並不接壤,出兵討伐朱溫,對李克用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

首先,大軍遠征,跨境作戰,朱溫則是以逸待勞,主場作戰。如果朱溫選擇避敵鋒芒,堅壁清野,閉城固守,將戰爭拖入消耗戰的僵局,則對勞師遠征的李克用大為不利。

其次,大軍出征,則後方空虛。周圍強敵環繞,虎視眈眈,即便滅了朱溫,也難保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最後,即便滅了朱溫同時老巢也安全,那麼李克用也難享戰爭紅利。糧食、金錢、人口,這些都可以帶走,但土地是帶不走的。朱溫的地盤將被鄰藩蠶食瓜分,李克用等於是火中取栗,為他人作嫁衣裳。

李克用不是傻子,他的劉氏夫人更加聰慧睿智,所以拿“上源驛事變”說事,揚言出兵,只是李克用的專屬維權手段。

朝廷之所以願者上鉤,是有三個麻筋兒:

其一,“上源驛事變”的主謀是僖宗朝廷,朱溫是背鍋俠,三方心照不宣;

其二,朝廷確實急需李克用的表態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