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虎谷】

草軍在陳州北側五里地,修築了雄偉壯麗的宮殿,取名“八仙營”,作為“大齊皇帝”的皇宮,又置文武百官,儼然是黃齊流亡政府的臨時辦公地,以此表明打持久戰的決心。

而更駭人聽聞的,就是陳州城下的“舂磨寨”了。也是黃巢在歷史上最飽受爭議的地方。

正史中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說黃巢在陳州城外建立了數百個巨型石臼,把大活人放進去,像搗蒜一樣搗碎,然後當軍糧食用。

正方觀點認為這是黃巢草寇吃人的鐵證,《舊唐書》、《新唐書》、《資治通鑑》均有明確記載,言之鑿鑿,無可辯駁;反方觀點則認為操作起來有一定的難度且不符合常理,是對黃巢集團的汙衊,對權威史書提出質疑。

讓我們擱置爭議,存同存異,把目光放長遠,綜合分析的話,就會發現兩種觀點其實並不矛盾。

當時的草軍面臨著糧食嚴重短缺問題。吃人,已經不是在陳州城下才出現的現象,更不是黃巢集團的原創獨享。黃巢匪幫在長安時就已經把大活人列為菜譜了,所以說草軍在陳州城下吃人,是可信的。

關鍵就在於:“舂磨寨”顯然不是草軍的食品加工線。它是一種刑具,主要作用是恐嚇陳州軍民。

在陳州打持久戰,是黃巢犯下的重大戰略失誤。

趙犨很有先見之明,給黃巢製造一個方圓六十里的“無糧區”,對於糧食短缺的草軍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為了補充軍糧,黃巢只能把魔爪向四周延伸擴充套件,劫掠許、鄧、汝、汴、唐、孟、鄭、曹、兗、濮、徐等數十州。草軍兵力也因此被嚴重分散,為政府軍的各個擊破提供了可乘之機。

趙犨派人抄小道給鄰藩求援,向朝廷告急。

朝廷於是詔發許州忠武軍(周岌)、汴州宣武軍(朱溫)、徐州感化軍(時溥)三鎮之兵,支援陳州戰事。

周岌透過“許州兵變”上位,隨後部隊主力被楊復光吞併,組建了“忠武八都”,楊復光死後,“忠武八都”死走逃亡,各奔前程。治下的蔡州先是被分割出去,升為奉國軍,繼而又倒戈降齊。所以周岌能徵調的部隊少之又少;

朱溫剛剛赴鎮,手中只有數百人;

時溥是緊隨“許州兵變”而發動了“徐州兵變”上位,兵力最多,但路途最遠。

所以朝廷的任命狀殊堪玩味:任命時溥為正東方面軍總司令(東面兵馬都統)。無利不起早,沒有高官厚祿吊著,誰願幫別人打掃門前雪?

三鎮聯軍在外圍屢戰屢勝,卻因兵力懸殊而無法對草軍主力形成致命打擊,遲遲不能接近陳州。

在陳州被圍困近半年之後,朝廷於中和四年(884)二月,下詔徵調沙陀李克用。

李克用率領五萬大軍,從太原出發,與三鎮兵在汝州會師。

沙陀騎兵是唐王朝的最後一張王牌,也是屢試不爽的一張王牌。

李克用沒有辜負大家對他的期望,一舉打破僵局,以摧枯拉朽之勢進逼陳州。

4月,黃巢被迫解除陳州之圍,率部北逃。

5月,草軍主力逼近汴州,並將尉氏(今河南省尉氏縣)屠城。宣武軍將領朱珍、龐師古奮力抵抗,打退了尚讓的第一波次的攻擊。朱溫緊急回師汴州,同時向李克用求援。

草軍利用人數優勢,留出一部分兵馬與朱溫隔汴水對峙,而主力部隊則順著汴水往西北方迂迴,準備在上游暗度陳倉,迂迴到汴州背後,把朱溫包餃子。

汴州危急,朱溫危急。

關鍵時刻,李克用及時趕到,在王滿渡(汴河渡口)追上了正在渡河的草軍。機不可失,李克用擊賊於半渡,斬殺一萬多人,剩餘草軍立刻潰不成軍,四散逃命。

黃巢迂迴計劃失敗,不得不放棄汴州,繼續北逃。

這就是著名的“王滿渡之戰”,黃巢主力遭受重創。二號人物尚讓向徐州感化軍時溥投降;其餘一部分悍將向汴州宣武軍朱溫投降。

屋漏偏逢連夜雨。

黃巢想要步步為營,不料一場暴雨將其臨時營寨全部沖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