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子幸蜀(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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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飯點兒,兵部郎中張浚就第一個登門,“撲通——咣噹——”就給田令孜磕了一個頭。
面對如此恭敬有禮的張浚,田令孜只是冷冷一笑,“來得早啊,坐著去吧。”
“哎。”張浚屁顛兒屁顛兒坐在下座,老老實實地等著。
田令孜斜著眼瞟他一眼,心說待會兒有你好看,讓你小子抖機靈!
張浚抖的什麼機靈?
宦官,一般都是出身極其寒微(不寒微也不會幹這行),又由於生理上的後天缺陷,導致這個群體備受歧視。特別是出身高貴、飽讀詩書、進士及第的大學士們,更瞧不起這些閹人,向宦官下跪磕頭,簡直是一種莫大的恥辱,更不要說在大庭廣眾之下了,太丟人。
在唐末,朝廷裡的文官更是自詡“清流”,將宦官貶稱“濁流”,以示不與之同流合汙,兩個群體勢不兩立。
唐朝中後期,兩個集團之間為了爭權奪利而爆發“南衙北司之爭”,使兩個群體更加互相仇視。
唐末有位及第的書生,路上偶遇某宦官,二人曾是舊相識,書生便與該宦官打了聲招呼,這位書生由此被視為“閹黨”,而遭同僚們的排擠,政治生涯被判死刑,貶謫蠻荒,銷聲匿跡一輩子。
只因跟宦官打聲招呼,就落得如此下場,足見士大夫階層對宦官的態度。與宦官的任何接觸都被視作是可恥的、下賤的,自甘墮落的。
張浚收到了田令孜的請帖。要想保住官位,就不得不去赴宴,不得不給那個死宦官下跪磕頭。怎麼辦呢?得了,退而求其次,既然非要磕頭了,就別當眾磕了,對了,我早早的去,第一個到,屋裡沒別人,就我倆,我給他磕頭,沒人知道,哈哈,就這麼辦!
這就是張浚的小心思,小機靈。
你瞞誰?瞞田令孜?你不僅侮辱了他的下半身,還侮辱了他上半身的腦袋瓜子。
等賓客們紛紛到齊了,酒宴正式開始。主人田令孜舉杯祝酒,先簡單說兩句。
“列位,我跟張郎中分屬‘清濁’兩個群體,承蒙他看得起我,經常在朝廷內外稱讚我——”
張浚趕緊客氣客氣,“哪裡哪裡,田大人過獎……”
“不過——”田令孜拿眼角掃他一眼,“既然不願被我玷汙了清白,就不要那麼虛偽,不要改變光明磊落的做派,幹嘛躲在陰影中跪謝酒宴呢?”
陰陽怪氣地這麼一說,把張浚羞臊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遭田令孜羞辱的這位張浚,還會在後文出現,那時他還會自取其辱,縱觀他這一生,始終離不開“自取其辱”四個字,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了笑話。
田令孜與陳敬瑄哥倆,一內一外,控制著西川,控制著唐僖宗,控制著朝廷。
唐僖宗給陳敬瑄加了宰相銜,陳敬瑄派大將李鋋率西川精銳之師黃頭軍北上勤王,之後更加派西川另一隻精銳神射營北上支援。
兩支精銳都是當年崔安潛一手創辦的,現在成了陳敬瑄升官發財的敲門磚。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黃頭軍與神射營沒有讓陳敬瑄和唐僖宗失望,他們一路北上,連戰連捷,進駐興元,做好了收復長安的準備。
田令孜和陳敬瑄很高興,天下雖亂,風景這邊獨好,更何況自己還能亂中取利,好,好,好!
西川,是西川人民的西川。我們暫時把包括田令孜在內的一切隨聖駕西遷至此的原長安官員,稱作“長安幫”(因“從龍派”已用於黃齊政權,為了不至於混淆),而把西川本地的官員軍民稱作“土著幫”。
田令孜內控朝廷,外倚陳敬瑄,又透過賣官鬻爵等手段,成了“長安幫”名副其實的帶頭大哥。在長安的時候,他就已經基本控制了朝廷,到了成都,他的權勢有升無降,這本無可爭議。
可他不該因此蔑視“土著幫”的存在。
貴客,再貴也是客,切忌喧賓奪主。這是做客之道。
田令孜忘記了自己客人的身份,忘記了他手中的朝廷是流亡朝廷,忘記了“長安幫”來這兒並非領導視察,而是流亡避難。
很快,主人“土著幫”就要狠狠地給他上一課。
這一課,險些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