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鳳祁執拗地坐在她身側,白糖催他去睡,催了幾次,他都不肯去,說是要陪著白糖一塊應對。白糖也不再勸他,這會兒,兩人坐在廳裡,安靜地聽著方家三口人在外頭大吼大叫。

不多會兒,那三口人的聲音中,就夾雜了其他聲音。

“怎麼了?”有人打著哈欠問:“大半夜的鬧騰,還能不能叫人好好休息了?”

方青立刻回道:“我們是樓下的住客,這一整晚都被這家人吵的睡不著覺,不是我們家鬧騰,是他家存了心不讓人好睡!”說完,不管不顧地又是狠拍大門,“快出來!你家大半夜擾民,今個須得把話兒說個清楚!”

這話兒剛落下,眼前的門沒開,斜對面客房的門卻開了,就有個中年婦人,滿面兇橫地走出來,帶著瞌睡腔罵道:“我怎麼沒聽見別家吵鬧,就聽著你們一家三口吵吵了!你們三個到底什麼意思,不想睡覺就滾出去,別干擾大家休息!”

方青被懟的一滯,正要反駁,冷不防不遠處又是一間客房門被開啟,走出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你家人這是要做什麼?還不趕緊滾下去,再吵吵看我不把你們一個個扔到外頭去!”

方青起先語氣不好,除了仗著自己有理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畢竟,樓上住戶敲地板,左右四鄰不可能沒聽到響動,如此一來,被吵到的就不止是自己一家人。可眼下再看,周遭出來這幾家人,全是被自家吵醒的,反倒沒有一家和他家有相同的遭遇。

他不知道的是,白糖特意選了樓上這間房,是早就做好了考量,得益於巧雲提前來偵查過,她就知道三層西北角的客房裡,就只住了自家一家,左鄰右舍都沒人。

再往遠處的那幾戶離得較遠,這客棧又是青磚結構,如此一來,能被吵到的也只有垂直的樓下。就算是左鄰右舍兩間房中途住進來人,估摸著也聽不見多大動靜,所以她並不擔心。

方青也不敢惹眾怒,忙收斂了語氣,抱拳說:“請大家寬容則個,我家也是沒了辦法,從入夜起,每每剛睡著,就被樓上砸地的‘咚咚’聲驚醒,如此已是三四回,眼看著已經四更天,待天亮後我家還有事要辦,可這噪音擾的我家人一晚沒睡,這才攜著家眷上來瞧個究竟,叨擾到各位,實是抱歉。”

“你說他家砸地,我們怎麼沒聽見?”

“就是,我們睡的正香,全是被你家人喧譁聲兒給吵醒的,你家睡不好,便要拉著所有人陪葬是不是?”

“自私自利!”

方青隱忍著怒氣,憋屈地說道:“我一家也是被吵的沒了法子,抱歉,今個哪怕就是攪擾了各位,也非得和他家講這個理了!”

“行行行,我們說不動你,我們讓店家來和你說!”那胖女人朝屋裡一聲招呼,“當家的,睡什麼睡,還不快起來叫掌櫃的去,叫他來看看這店裡這麼吵,咱們怎麼睡,一晚上三十文的房錢難道是白掏的!”

方青懶得搭理那胖女人,反正自家佔理兒,就是掌櫃的來了也有話兒說。是以,他不但沒退縮,反倒給方馬氏打了個眼色。

方馬氏立馬上前,夫妻兩個只管把面前的客房門拍的咣咣作響,一副裡頭的人不開門就誓不罷休的意思。這下,周遭的住客,也差不多全被這一家子給吵醒了,各間房,都亮起了燈。

有人推開窗,一邊罵咧一邊觀望,有人則是直接開啟門,來到走廊裡看熱鬧。

事已至此,方青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樓上這戶人家的門敲開,否則自家這麼大張旗鼓的上來,吵醒了那麼多人家,回頭再弄不到個說法,光這些人的唾沫就能把自家人淹死。

他瞧見方馬氏還傻站在那兒,氣的吼她:“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跟著我一塊拍門,今個他家非得出來給個說法不可。”

方馬氏和陳荷花才反應過來了,趕忙一左一右的上前,去拍客房的大門。

屋裡,白糖壓低聲和蘇鳳祁說,“他們再這麼吵下去,糰子怕是要被吵醒了,他一醒,咱們立刻開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