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城主夫人,蘇青鸞能夠明顯感受到軒媽的戒備。但話已至此,蘇青鸞想要打聽城主夫人必定有她的考量,軒媽便只隱晦的對蘇青鸞道:“姑娘隨我來罷!”

軒媽帶著蘇青鸞到自己的房間去。

雖說這老嫗是個伺候的下人,但在這院子裡蘇青鸞也看得明白,阿九壓根沒將她當成下人看,她是自己母親的乳孃,蕭九替她頤養天年也不為過。

軒媽推門進去,在她的寢居的竟設有一處小小的供奉處,蘇青鸞看去的時候,竟是看到上面立著一方小小的牌位,而上頭小篆刻著:舊主李氏瑛娘之靈位!

蘇青鸞心下一沉吟,想起了之前在凌雲閣中看到城主夫人的靈位時,上寫蕭門李氏,如今再看這李氏瑛娘,想來這李瑛娘便是蕭九的母親,已故的城主夫人了。

軒媽進了門之後也不先不與蘇青鸞說話,徑自在香筒裡取了香出來點燃,而後對蘇青鸞道:“雖說夫人去世時公子親事未定,但先前公子也曾與我說過,少夫人之選必是姑娘,故而此番……為夫人上柱香,也不為過。”

如此一聽,蘇青鸞卻微微詫異。

倒不是詫異自己猜中了這便是蕭九母親的靈牌,而是詫異蕭九竟將這話說出,她總以為在阿九的心中只有追尋當年的真相,其他事必定得等塵埃落定再言談。

卻沒想到……

如此想著,蘇青鸞也不扭捏作態,接過了軒媽手中的香,心中隱泛虔誠,莊嚴的朝靈位捻香叩拜,軒媽見她虔誠跪拜之後,才將她手裡的香插入香爐中。

而後,軒媽看著夫人的靈位,問道蘇青鸞,“夫人之事,你知道什麼?”

軒媽這般問,蘇青鸞大致也有了個底,這老嫗的確是藏著些許秘密,而這問話的模式讓蘇青鸞隱隱猜到,她言不想太盡,又或者,她在刺探蘇青鸞到底知道多少。

既然如此,要掀就得掀底牌,蘇青鸞乾脆全部撂了出來,“我知道蕭定山!”

這下,軒媽臉色都變了,“你居然知道……”她似是受到了驚嚇,情緒起伏許久才慢慢抑了下來,喃喃著道:“公子都不知……”

“公子未必不知。”蘇青鸞淡淡道。

軒媽愣了一下,而後又道:“是從上次子母環的事嗎?我就知道……必定瞞不住的。”

“青鸞心中一直有個疑惑,同為夫人之子,何以蕭定山卻只能以子侄的身份跟隨在城主身邊,夫人當年為何要棄蕭定山?”

軒媽似是有難言之隱,側首看了一眼那靜立默然的靈牌,似乎是在尋求靈牌主人的同意。

但,靈牌的主人早已死去多年,人死入塵埃,哪裡還會有所指示。

只不過,看此番的架勢,不問出當年的舊事是不肯罷休的,“夫人年少也是頗有主見之人,愛女扮男裝行走江湖,偏愛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甚至有一年……都不知道上哪學了一手戲法回來。”

“也是在那一年,老太爺未得夫人同意便定下城主這一門婚事,夫人一怒之下離家一年,也是這一年……夫人在外居然生了一子,老身到時……”

軒媽永遠忘不了去接夫人回來的那一天,夫人便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從前那個飛揚跋扈,任性張揚的千金大小姐就像是被抽乾了靈魂。

她那時剛生了那孩子,是個男孩呢,軒媽如是說道。

只是夫人那時候心死如灰,她對軒媽說:“兒女情長,是否當真一點都比不上男兒建功立業?”

軒媽說,“那時候才知道是那負心之人知道夫人下了城主的婚事,在夫人不惜一切與他私奔的時候,他丟下了夫人獨自一人,在那裡等了許久,那時候夫人已經懷胎!”

後來!

後來夫人吩咐軒媽,“你將這孩子送人了吧,那裡……會有他的歸宿。”

“後來呢?孩子當真送人了?”蘇青鸞聽著軒媽說的這過往,竟也暗暗為蕭定山的身世而愴然了一把,也難怪他怨恨自己的母親。

城主夫人為人所負,她便負了自己的親生兒,冤冤相報!

軒媽點點頭,“那時候我也心疼,是個見頭見面的小後生,說送人……卻不知往哪裡送,幸好就在我焦急無比的時候,碰到了黎府來人。”

“黎府?”蘇青鸞這便大吃了一驚,卻怎麼都沒想到蕭定山當年被棄竟也與黎府有關,“如此說來,蕭定山是在黎府長大的?”

軒媽搖搖頭,“夫人不去打聽,我也不便多問。”

“只是後來隱約聽夫人說起過,那負心漢……竟是城主……”軒媽無奈的搖著頭,“你說這是不是造孽呢,兩人都隱瞞了身份行走江湖,早知如此何必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