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雙的臉色的大變,愣了好一會之後,伸出手停在半空中都啞火了好半天才開聲,“趕緊,重新搭營,命人嚴重看守,重病者一個營區,不得擅自進出,無病者先安頓好……還有,城中備藥多少,上報城主命人加緊採購。”

一時倉促,君無雙僅能如此吩咐了,他再看向蕭定山這邊去,這下反倒不遮掩了,“蕭公子,我這邊情況你也看到了,眼下隨時會爆發,您若不怕……便請吧,無雙不攔!”

說著,君無雙兀自往前去,一邊命人趕緊診察出病症,一邊命人煎藥搭營,一時之間更忙了,壓根不去管蕭定山這下想做什麼。

蕭定山心下卻沉吟了起來,這會就算搜查,以歌盡那人的功夫說不定早就逃離了,未必會躲在這麼個地方,何況眼下這些流民……當真是危險得緊蕭定山下意識的以袖掩口鼻,“四散追查,一個都不許放過。”

於是,他帶著的人則散了。

君無雙忙起來,甚至連官袍前襟都嫌費事,乾脆將衣襬前襟打上了結,他本是杏林出身,這會與這些大夫先給重症者煎藥,於是大夫們吩咐什麼,君無雙也不分你我照做。

診脈他做,開方他也做,煎藥的事少不了他,就是這會大夫讓他去將解毒的金銀花從營房裡搬出來,他也應了聲之後便鑽了進去。

只是,這一鑽當即嚇了一跳,躲在裡面的蘇青鸞和歌盡四隻眼睛齊刷刷的看著他,還有一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

蘇青鸞伸出手放在唇邊,朝君無雙做了個“噓”的動作,示意他別聲張。

然而,君無雙根本不吃這一套,“你少來,蕭定山早走了,”說著,他朝著他們這邊過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身血的蕭肅容,“該不會……死了吧?我聽說你們刺殺城主了,怎麼回事?”

“沒死呢!”蘇青鸞拉住了君無雙,示意他別太激動。

歌盡卻添了句,“沒死也快了,那麼重的傷,還揹著跳了一路……”

蘇青鸞回過頭瞪了他一眼,歌盡只好閉嘴,伸出手去揉他那隱隱作痛的頭,真是奇怪,自見了城主那一面之後,歌盡便覺得腦海中有什麼畫面呼之欲出。

只是眼下情況,他不好與蘇青鸞多說什麼。

君無雙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場景,指了指這周邊醞釀了半天才指著蘇青鸞道:“你好歹也是個大夫,這會這邊騰不開手,你自己先給他治治,我安頓好再來找你們……”說著他要轉身離開,可是還沒轉身又想起一事,“對了,流民當中恐有疫,你們且自當小心著。”

蘇青鸞聽到這話時,心沉了一下 ,果然!

而後,她朝君無雙點點頭,“這邊你無須擔憂,給我點藥就行。”

君無雙讓她盡取,而後也趕緊搬著他的東西離開了,蘇青鸞會個由頭來,正打算讓歌盡幫忙的時候,卻見他扶著額,蘇青鸞一時狐疑,“歌盡,你怎麼了?”

歌盡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竟滿頭是汗,他朝蘇青鸞搖著頭,“你先治他吧,我回頭再說。”他此刻的腦海裡,就像是紮了根的土地,多少年澆灌都不生根發芽的土壤裡,忽然一下子要破土而出。

著實,疼痛得緊。

蘇青鸞這會也只得先替蕭九將肩頭上的箭給拔出來。

箭頭沒入骨頭,蘇青鸞卸下他的衣衫,、先在他周圍塗上麻沸,即便她讓歌盡用白帕讓他咬著,將那箭頭狠的一拔而起,鮮血迸濺過蘇青鸞的臉上時,原本昏迷過去了的蕭肅容還是因此痛醒了過來,緊咬著的白帕也因為用盡全力咬著,竟也隱隱滲著血。

箭頭被拔出的那一刻,蘇青鸞用事先準備好止血散按壓在傷口上,怎麼著都不肯放手,鮮血從她按壓的指縫處流了出來,順著肩頭流下……慢慢的,那如注的血流慢慢的停止了下來。

蕭肅容也再次昏迷了過去。

蘇青鸞不敢大意,重新給他上了藥,再全部包紮好,然後頹然的坐在那裡,臉上身上和手上盡是鮮血她也不管了,只一雙眼溼溼的看著昏迷中的蕭九。

不,正確來說,是蕭肅容。

蘇青鸞絕對不可能看錯的,他昏迷過去之前醒來的那個人格,是蕭肅容。

也實在是委屈他了,沉睡了那麼久,甫一醒來便要面對這樣的疼痛。但……蕭九呢?蘇青鸞現在更想知道的是蕭九在昏迷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青鸞在這裡面抓了幾貼藥,都是生肌止痛用的,又想起之前他還中毒了,怕餘毒未清,於是她又抓了味解毒的進去,草草的打包了起來,然後她對歌盡說:“先走吧!”

歌盡沒想到蘇青鸞這麼快離開,指著蕭肅容,“他這傷嚴重,還沒醒來就要走?”再經顛簸的話,只怕無益。

但蘇青鸞卻臉色深沉,心中所擔憂之事甚多,“你沒聽到君無雙說什麼嗎,這裡病情怕不好控制,阿九這會身受重傷,此處不是久留養傷之地,至於接下來該怎麼做,君無雙自會安排。”

先前一招激將,蘇青鸞於君無雙也是有虧於心的,皎皎君子最終還是聽從她的話,從見到這裡開始救濟流民蘇青鸞便心裡有底了。

無雙似松,傲骨天成,但凜風傲雪者仍能憐草木,方是真君子。

蘇青鸞在心中對君無雙,倒也是真的欽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