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大公子,便如此將黎子壑的職務給暫時卸下了。

黎子壑哪裡肯,軍中之人脾氣本就火爆,蕭璟如此作為他更是受不了,“城主不為我二弟之死查一個真相,卻急著卸我兵權,我父親多年鞍前馬後,如今臥病在床,這便是你給老將最終的答案嗎?”

“我卸你的甲,便是給你父親最好的答案,這會如果是旁人,早被我下令先斬了再說了,哪裡還由得你在此處的居功叫囂?”蕭璟也暴起了。

“陰兵一案,在城中行兇已久,如今查出假扮陰兵之人就是你麾下親兵,證據確鑿,不要你小命便是給你黎家最大的體面了,你難不成還真想我下令斬了你懸掛城樓上,才肯甘心?”

又是懸掛城樓!

黎子壑站在當處,臉上驟現陰狠之色,“城主,你不地道啊!”他抬起頭來時,目光之中有怨懟,有嘲諷之意,“我來時,父親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你父親,是怎樣說的?”蕭璟倒是饒有意味的,期待黎子壑接下來的話。

“他父親說,城主定然會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還黎家一個清白!”就在黎子壑即將氣急的時候,蘇青鸞施施然的走了出來,她宛如烈火即將燎原時突如其來的一道冰,頓時澆滅了這即將噴發的大火。

她在走出來的時候,目光嬌俏帶笑,與黎子壑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二人眼神交匯之時,昨夜她從都尉府出來的情景,也突現眼前。

昨夜她見過了黎橦之後,出來的路上,行過迴廊時,黎子壑卻在那裡叫住了她。

“父親都和你說什麼了?”

蘇青鸞腳步一定,因為從前方走出來的黎子壑手上帶著刀,正橫刀在蘇青鸞跟前,一臉殺意。

看到黎子壑的時候,蘇青鸞只覺得好笑,“大公子?”

黎子壑道:“父親為何不殺你?”

他不明白,此女和蕭肅容在一塊,又一路將陰兵案牽扯到黎家頭上來,黎子壑怎麼想,她都脫不了干係。原本以為將這些事交代到父親那裡去,父親老謀深算必定會有一個結果。

可是誰知道,她還是安然的走出來。

“殺了我,誰去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蘇青鸞倒是覺得好笑,目光泠泠如水,傾灑過橫在跟前冰冷的刀鋒,蘇青鸞無絲毫畏懼。反而是堅定了步伐更上前一步,伸出手去,用指尖在刀鋒處一彈。

忽聽得刀身“嗡”的一聲鳴,不斷迴旋。

蘇青鸞道:“此事直指城防營,你父親尚且勞苦功高,你又有何藉口脫罪?”

“什麼?”黎子壑似乎是覺得自己聽錯了。

蘇青鸞卻不與他太多廢話,兀自將話語直白了說:“你父親懷疑背後是城主主使,意在你黎家,他託我將此案背後兇手查出來,無論多大代價,你呢?”

“我能如何?”黎子壑今夜在這裡截蘇青鸞本就虛張聲勢,而今蘇青鸞根本就不懼怕他,黎子壑自然也收了刀。

“陰兵一事,全出自你城防營中,沒有一個交代,黎子壑,總得有人見血的,你這會不想想怎麼脫身,殺了我月沒用,明日你家城主照樣斬你。”蘇青鸞說著,又平添了一句,“哦,聽說你家城主,還愛將人懸顱城樓上,卻不知你有無此幸。”

“蘇青鸞!”黎子壑被她這麼一說,頓時惱火了起來,瞠大了雙眼作勢就要撲上去,“我好歹乃軍中副將。”

“正是因為你乃軍中副將,此事才需要殺一個人出來祭旗,你說,此時還是有誰,比殺你更合適? 既震懾君威,又削減你黎家之勢?”

蘇青鸞與黎子壑站在一處,自然無法與他體量相比,但此時她言語出來的架勢,卻足以將黎子壑堂堂七尺男兒給喝住。

黎子壑向來唯父親馬首是瞻,此刻蘇青鸞如此一說,他便慌了神,許久之後,他道:“我該如何做?”

仔細看這女子,看似身處雲城之外,只是一個千里迢迢從錦城而來的外來人,可是在面對這樁案子的時候,卻比任何人都遊刃有餘。

甚至於,眼下的形勢,明日城主府裡即將發生什麼,她都成竹在胸。

黎子壑忽然沒了脾氣,心中也有餘戚,開始嚴陣以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了,他道:“多年來,軍權全在我父親手中,便如同一把罡刀懸在城主頭上,歷經了這麼多年,雲城局勢現已大穩,他想開始拔除我們父子,很正常。”

蘇青鸞見他收斂,方才滿意一笑。

“只是,陰兵一事,確實不是我所為。”黎子壑倒是真真切切的說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