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瘋了!

一夕之間,這個訊息不脛而走,整個破雲莊內人人自危。城主頭痛病犯,披頭散髮四處哀嚎,身旁侍女紛紛四散逃跑,有來不及逃開的被抓到扼住喉嚨,圓睜著那雙猩紅的目,直將那侍女的喉嚨扼斷。

蕭鄴茫然四顧,看著死在自己手中的侍女呵呵笑,“沒有人會知道我的秘密的,知道的都該死,都死絕了,你也不行……你也不行!”

他喃喃的說著,倉皇的走開時,那個被定在牆邊上的侍女屍體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當蕭定山趕到的時候,蕭鄴仍舊在瘋癲之中,手上持著端硯,身邊倒下的侍女頭上血肉模糊,蕭定山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父親每每犯病,皆是如此,而這一次似乎比以往更為嚴重。

蕭定山伸出手慢慢的向前走去,戒備著也哄騙著,小心翼翼的過去將蕭鄴手裡的劍給取下來,安撫著道:“父親,沒事了,外頭已經散了,再不會有人知道你的秘密,都死了,全都死了,你放心吧!”

聽到蕭定山的聲音,蕭鄴情緒稍微平靜了下來,就像以往十年那樣,每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蕭鄴都會緊緊的拉著自己的兒子,然後抱住他的手臂,嗚咽得像個孩子,不斷的喊著:“頭痛,痛死了……”

蕭定山不說話,任憑父親抱著自己的手臂痛哭,但這聲音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像是一種魔咒,刮在自己的心頭上,也成了一塊心病。

他緊咬著牙,道:“父親,你放心吧,把一切都交給我,等這次事情過後,我一定讓你不再擔驚受怕,咱們父子兩人堂堂正正的活在這世上。”

堂堂正正,於別人來說與生俱來便是了。但於他們父子二人而言,時時刻刻都必須掩藏著,蕭定山從很久以前就發誓,他當上城主必定讓父親去掉這塊心病。

此時看他蜷縮著雙肩的模樣,原本花白的頭髮竟然皓皓呈白了。蕭定山輕輕的拍了拍父親的肩,“父親,你先睡一覺,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說著,他扶著父親回到寢居里去,輕拍著他,讓他睡下,也唯有蕭定山能在蕭鄴病犯的時候安撫下他。

蕭定山看著父親的睡顏,默然的起身,而後從父親的桌案上取出他的令牌,轉身走了出去。

青山居的安靜僅僅維持了一會,蕭定山走了之後蕭鄴又開始不安寧了起來,緊閉著的眼瞼下眼珠子快速的轉動著,於睡夢之中蕭鄴不斷的呢噥著。

“殺,我是蕭璟。”

“鄴公子當年死了,是我殺的……”

“懸顱城樓上,逆賊該死,我是蕭璟……城主蕭璟,我不是蕭鄴,蕭鄴,一輩子活在陰暗中的蕭鄴!”

在這極其不安穩的睡夢之中,床底下的通道口被開啟了,通道一開啟的時候正好頂到床板上,床板一動,躺在床上的蕭鄴驟然將眼一睜。

目光凜冽,就像是從來未曾睡過似的。

床底下,歌盡率先探出頭來,在同一時刻,忽然只覺得隔著的那道床板的另一端殺氣驟至……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讓他反應迅敏。

歌盡但只將頭一偏,一把利刃登時穿過床板刺下。

床底下的空間小,限制了歌盡的動作,但見那把利刃被抽走正迎來下一刃的時候,歌盡騰地一起身將頂上的床板掀翻。

電光火石之間歌盡出劍抵擋,在床板被打碎落地之時,但見蕭鄴狠戾著一雙眼看著歌盡。

抵擋蕭鄴,歌盡一劍足以。

刀光劍影閃過眼眸間,歌盡近距離看清楚了蕭鄴的面目,與記憶中北坡的那晚上站於坡頂的“城主”如出一轍。

“是你。”歌盡冷聲出,將劍刺去時卻被一揮。

就在兩人打鬥的時候,蕭九也從暗道中出來,他才一出來時與蕭鄴對上的那一刻,蕭鄴如同瘋了似的高喊著:“蕭璟回來了,蕭璟……不,我是蕭璟,我才是……”

蕭鄴的高喊聲將外頭的侍衛給引了過來,侍衛見到城主的寢室中忽然出現的兩人,頓時一擁而上,歌盡與侍衛周旋著的時候,蕭鄴卻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蕭九一併追了出去,大喊身後的歌盡,“他不是蕭鄴,我父親在十年前就死了,你不是想尋找那夜北坡上的幕後主使嗎?”

聽到這話,歌盡一劍擋住了那些侍衛,眼中再難以剋制住內心的激盪,大喝了一聲也追了出去。

偌大的城主府,蕭鄴瘋癲亂竄,居然將大半個城主府都跑了個遍,最終停駐腳步的那一刻,抬眼望去……竟然是凌雲閣。

還在熊熊燃燒著的凌雲閣。

也只有在此時蕭鄴才安靜了下來,看著深陷火中的凌雲閣喃喃自語,“又……回到這裡來了?”

兜兜轉轉十年了,總以為這輩子鎖住這裡,或者燒了這裡便不會再有害怕的地方,卻沒想到又回來了。

在這一刻,蕭鄴那瘋癲的模樣彷彿被定格了似的,仰望著高階上那一片火海如荼,綽綽約約之間彷彿看到了火影當中瑛娘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