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縣衙裡,卷宗庫燈火通明。

衙役們也很好奇,尋常這個點了,縣太爺早回家陪他那母老虎了,幾曾見這個時辰了還在衙裡熬油點燈?

蘇青鸞要的卷宗也容易找,韓贇著手就讓師爺找來了。

青燈下,蘇青鸞孤身剪影立於案臺邊上,仔仔細細的翻查著文大夫失蹤一案。

而讓蘇青鸞驚訝的是,文大夫已經不是城中第一個失蹤的大夫了。

她一直久居義莊不出,根本就不知道錦城中最近沸沸揚揚的事件。

約莫從數月前起,便開始陸陸續續有醫館來報案,坐堂的大夫莫名其妙的不見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樁了,蘇青鸞又看了其他失蹤大夫的卷宗,都如文大夫一般,忽然某天就不歸家了。

韓贇為怕民心驚恐,只好加急命人查探,只是至今這些大夫都生死不知,再加上今日蘇青鸞從藥櫃上查到的那大片血跡,只怕是凶多吉少的可能更多了。

韓贇這麼一想,則是唉聲嘆氣更多。

蕭肅容倒是沒有去理會醫館一案,反倒是在旁的卷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起一看,仍舊是樁命案,徐洛之當即可憐的看了韓贇一眼。

“韓大人這運氣可真不怎麼樣,即將卸任卻遇到這種案子發生。”

韓贇任上幾年,倒是沒有多少案子發生,可最近一旦發生的,卻都是懸案。

按韓贇的話說,便是,“也不知道本官最近是否走了背字,命案跌至,再不破上一樁的話,莫說升遷了,就是項上烏紗都別想保全。”

他病懨懨的模樣在那裡唉聲嘆氣,蕭肅容不裡他,逕自開啟那捲宗看。

上面寫的是南城那邊兩個男子,也是聲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是不同的是,這兩人不是大夫,所以卷宗分開停放。

這失蹤的二人,一個叫趙嶺,一個喚張曉武,皆住城南。

本是不相干的兩個人,卻在同一天晚上失蹤,呈報上來的時候,居然失蹤的時辰是一模一樣,所以併為一案處理,至今也未找到蹤影。

看著仵作的陳詞,蕭肅容倒也覺得奇怪,“這兩人同時失蹤,可家中床榻上卻爬滿黑蟻?這是為何?”

“本官怎會知道?”韓贇隨口應道。

反倒是在旁看醫館一案的蘇青鸞聽到他們的對話時,忽然抬頭來插嘴了一句,“黑蟻?”滿臉疑惑,輕皺娥眉上久不舒展。

看到蘇青鸞這般模樣,倒也讓蕭肅容豁然想起在醫館中她發現成團的黑蟻。

蘇青鸞說:“我看看。”

說罷,蕭肅容將那趙嶺與張曉武一案的卷宗交給蘇青鸞。

青燈下她素顏淺淺,仔細凝望著卷宗的神情十分的認真,她指著裡面仵作的屍檢結果,“這兩人正好失蹤於半月前,那日正好十五,當晚兩人的家人都還與他們打了照面,醒來便同時發覺不見了蹤影,同時在辰時報的案,如此說來,是在卯時之前失蹤的。”

照這卷宗上的記載來看,當晚同一時辰失蹤的兩個人,怎會這般巧?

“所以,這才是此案的蹊蹺之處啊!”韓贇頭疼得不得了,但看蘇青鸞這樣,他如救星降臨的一般,“怎麼,這樁案子你也打算幫本官破了?”

話一說起,韓贇便收不住了,兀自感慨,“這真是可憐哪,他們失蹤之時還約了本官喝花酒……”話說到一半,韓贇又驚覺自己說多了,一時闔上了嘴,假裝自己沒說過這話。

蘇青鸞盯著韓贇看,從他略顯肥胖且又兩撇小鬍子一顫一顫的模樣,低頭一看,又見他手上有微微紅痕,蘇青鸞起身來湊近了他,“我看大人性子微懦,還敢赴青樓花酒,怕是夫人長期強盛,偷偷為之吧,看樣子,令夫人還動手吧?”

被蘇青鸞這麼一說,韓贇忽然收回自己雙手,結結巴巴說:“怎,怎麼可能?”

蘇青鸞不管他,察言察心,韓贇這種人怎麼騙得了她,蘇青鸞繼續說:“可我又觀大人雙頰紅潤,眉目含春,許是外室春光燦爛,齊人之福吧?”說著她壞笑了起來,看著韓贇這忽然呈赭紅的臉色,就知道自己沒說錯,“如若教夫人知曉了,大人可吃不了兜著走。”

“信口雌黃,這這這,這又與你何干?”韓贇紅著臉,想要裝作發怒的模樣,卻怎麼也怒不起來,明顯叫人戳中了軟肋,心虛不已。

蘇青鸞適才還好言好語的顏色,在韓贇說完這話之後,則又忽然臉色一峻,驟然冰冷得如同寒天深窖裡出來似的,“那你不相干的案子,又說與我何干?”

她的目的只有破了醫館案,趕緊找到那書生。

韓贇頓時被噎住了,架不住蘇青鸞的善變,“你這女子,怎的這般善變?”

蘇青鸞懶得多費唇舌,白了他一眼,在韓贇忍不住想打死她的時候,她目光瞥向了趙嶺與張曉武一案的卷宗上,這一瞥,卻無意中掃到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