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

遼國以北,完顏阿骨打正式建國,國號為金。

耶律烈雄帶入雁門關的人馬在主將戰死之後,果然遭到了各路梁軍的瘋狂圍堵,活著踏回遼土的人十不存一。

對大梁而言,這形勢突然間似乎好得有些出乎意料。

嚴虎的叛亂已被平定;入寇的遼軍已被擊滅;北面的遼、金兩國爭相拉攏求盟……

一樁樁一件件,都讓滿朝文武彈冠相慶。

只要不去看那些路邊凍死的枯骨,這千里江山一片詳和,各處城廓軟紅十丈,確實是一派盛世昌隆的景象。

而相州城的戰報也遠遠傳開,林啟的名字也傳入了很多人耳中。

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人和他的這支由草民、山賊、叛軍組成的軍隊,該如何定義,兵部與樞密院卻是犯了難。

梁朝軍機事盡歸於樞密院,兵部只管地方廂軍與軍備事宜。

兵部尚書梅寬便以樞密院院使傅斯年的‘門下走狗’自居。

京城,樞密院。

梅寬頗有些試探意味地小聲問道:“說起來,這是一支叛軍,是不是該派人剿了?”

剿是不可能派人剿的,聖上一心想要收復雲燕,這個關頭,誰敢去給他添堵。

但這事怎麼上報,卻很值得商榷。說他們是反賊吧,人家也沒打明旗號,反而協助官軍守住了相州;若是暗地裡將這批人歸入哪個團練或廂軍,眼下雖說能沾些功勞,以後若被翻出來可就討不了好了。

傅斯年顯然也明白梅寬的意思,此時微閉著眼,緩緩道:“年關將至,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啊。”

梅寬一愣,轉念已明白傅斯年的意思。

金遼兩國的發來的盟書上寫得分明。女真人的意思是助大梁收復雲燕,契丹人卻只是‘永結兄弟之邦’。

三十年來聖心一向難測,這一次,卻是難得的很明瞭。

想來開了年,楊復便要領軍出征了。

這種時候,自己站出來說要平叛,讓聖上過不了一個好年不說,要是被人當作居心叵測……

“老大人的意思是?”梅寬低聲問道。

傅斯年笑了笑。

“民間有句很有趣的話,‘想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你可有聽過?”

“招安?”

梅寬咀嚼著這句話,傾刻便明白過來。

他本想給林啟隨便安個軍職,偷天換柱的把這功勞轉稼到兵部,但此時想來招安卻是更穩妥的主意。

功勞雖然小些,可就算將來這股反賊鬧了什麼么蛾子,也沒有什麼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