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王衡足足有一週時間沒再來,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那天晚上,他又來了。我多麼希望,他那晚不要來,再也不要來百樂門啊。

王衡來的時候,我正跟其他客人跳舞,好不容易跳完了,我趕忙去吧檯找他。當時王衡正獨自在吧檯喝酒,喝他寄存在吧檯的那瓶白酒。

來百樂門的顧客只有少數人會在吧檯寄存自己的酒,除了王衡,都是一些有錢人,他們在國外帶回了上等的酒,寄存在這。

只有王衡,他寄存酒的原因是他不想花錢買酒,因為買酒錢可是比寄存費高多了。但是這種事情是大家心照不宣,王衡為了面子,只對酒保說他喝不慣這裡的香檳洋酒,就愛喝陳釀白酒,他寄存在這裡的這一瓶可是頂級的陳釀。

“王衡,”我從後方走向王衡,“你不是說……”

王衡聽出我的聲音,我那不太流利標準的中文,任何人都能馬上聽得出。他轉頭衝我微笑,“索菲亞,好久不見。是啊,我又來了。”

我好奇地問:“來跟我們告別?還是來喝完這瓶酒?”

“我是來找喬川的,我去了他家,他不在家。我聽鄰居說他如果不在家就是來了這裡借酒澆愁,於是我過來找他。”王衡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想了想,還是把酒瓶交給酒保,酒瓶裡還只剩一杯酒的量。

“你找他有事?”我問,猜想著王衡沒有把酒全部喝完,也許以後還會再來。

“是的,非常重要的事,你見到他了嗎?”王衡問。

“剛剛在舞池,我看見他了,好像是上樓了,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喝醉了,估計開了包間去休息了吧。”

“哪間包間?”王衡從吧椅上下來,打算去找。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你還是在下面等他吧,這會兒你就算找到他,也是酩酊大醉的他,不如等他醒醒酒。”說著,我便拉著王衡往陽臺方向去,那裡正對著樓梯,如果喬川下來,他能第一時間看見。

“也對,他在包間裡呼呼大睡,我也不能強闖進去。唉,反正等了這麼久了,也不在乎再多等這麼一會兒。”王衡說著,跟我往陽臺走。

我倆繞過舞池進入酒席區時,突然王衡被一個豔紅色的身影給拉住。

“哎呦,這不是我們的王衡大記者嗎?”拉住王衡的是潘鳳,自從小百合死去之後,潘鳳在百樂門的地位扶搖直上,成了當紅的舞女,專門接待從前小百合那些在尚城有頭有臉的貴客。

王衡也認識潘鳳,我記得他跟潘鳳跳過兩次舞,但似乎他們二人關係並不太好,所以王衡只在她身上消費過兩次。

王衡似乎很牴觸,想要甩開潘鳳的手臂,但隨即潘鳳便轉頭去跟她身邊圓桌上的幾個客人介紹:“萬老闆,祁老闆,劉老闆,這位就是我剛剛跟你們提過的王衡,王大記者!王衡,這三位是咱們尚城響噹噹的人物,大慈善家、企業家、教育家萬老闆,尚城戲院的祁老闆,富力商行的劉老闆。”

這三位老闆我都認識,都是百樂門的常客,分別叫萬展翔、祁平南、劉洋。這三人年齡相仿,都是40歲上下,一人身旁一個舞女,圍坐在一桌喝酒聊天。

王衡顯然也認識這三位,潘鳳這麼一介紹,他也只能欠身跟三個老闆打招呼問好。

萬展翔衝潘鳳使了個眼色,潘鳳直接便把王衡拉到萬展翔對面的位置坐下。

“來來來,王大記者,索菲亞,你們兩個坐下,”潘鳳笑吟吟地說,順便招呼服務生加兩隻酒杯,“正好剛剛萬老闆還說想認識認識你呢。”

王衡驚訝地問:“認識我?”

“是啊,”萬展翔笑呵呵的,很平易近人的樣子,“王衡啊,你的名號我們可是早有耳聞。你是咱們尚城日報的名記者啊,專門報道底層人民疾苦的,那個叫什麼,什麼……”

一旁的祁平南接茬,“勞苦大眾代言人。”

“對對,勞苦大眾代言人。你的報道讓我們感受很深啊,從前我們只知道,我們的同胞們飽受貧苦折磨,看了你的報道,我們才知道,他們的困境比我們想象得還要艱難。” 萬展翔感慨。

劉洋也附和:“沒錯,是你讓我們對底層老百姓的生活有了具象化的瞭解。我們剛剛還在商量,當然,主要是在萬老闆這個大慈善家的提議下,想要捐一筆善款改善勞苦大眾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