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坐到馮藝美身邊,輕輕地說:“馮女士,你好,我叫吉時。”

馮藝美側頭看著吉時,滿臉問號。

“我是易文翰的朋友,也是刑偵支隊的顧問。”吉時向馮藝美展示他的證件,“我從易文翰那聽說了你的事,我想,我想幫你。”

“怎麼幫?送我去醫院?”馮藝美苦笑。

吉時搖頭,“在那之前,我們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看看能不能證實你父親真的是被脅迫的。”

“怎麼證實?”馮藝美來了點興致,“你能去搜我爸的病房嗎?那絕對藏有竊聽器!”

“這個嘛,有難度,”吉時話鋒一轉,“但是我覺得,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出發去調查。我聽易文翰講,你父親在錄遺囑的時候,有一些特殊反應。”

“對,對!”馮藝美的興致徹底被吉時給調動起來,“我爸劇烈咳嗽停頓了三次,一次是念到分給我的那棟房子的地址,一次是念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一次是最後宣告立這份遺囑是出自自我真實意願,並非受到脅迫。”

吉時補充:“而且每次劇烈咳嗽停頓的時候,他還望向攝像頭上方。”

“沒錯!你也覺得,這不正常對吧?”

吉時點頭贊同,“我們先假定你父親真的受到了脅迫,他想要求救。那麼他會選擇向誰求救呢?自然是自己最親的一雙兒女。而在他住院期間,你哥哥沒有去探望,只有你去了,那麼他就會意識到,你是他唯一的救星。”

馮藝美用力點頭,“沒錯,沒錯!”

“我站在你父親的角度想了想,如果我是他,一定不會僅限於對你耳語和做口型這兩種方式求救,我會想方設法讓你知道並且確定我被脅迫,所以我會給你更多的暗示。”

“暗示?對,暗示,我爸是特意把我叫去看他錄遺囑,他當時的反應就是暗示!”馮藝美激動地大叫。

吉時忙示意馮藝美小聲,他自己也壓低聲音說:“沒錯,你父親一共給了你三個暗示,第一,分給你的那套老破小房子;第二,嚴雅彤;第三,遺囑是出自真實意願。”

“後面兩個我都懂,我爸暗示我是嚴雅彤脅迫了他,遺囑不是他自願的,可是第一個,那棟房子,是什麼意思?房子的地址裡有什麼秘密嗎?”

吉時說:“你還記得房子的具體地址嗎?”

馮藝美馬上掏出手機,在上面打字,把那棟房子的具體地址打了出來。

區域街道號碼小區樓層門牌號等等,吉時反反覆覆地看,反反覆覆地念,是真的沒發現任何可疑。

“暗示應該不在地址上,畢竟這個地址是固定的,不是隨意杜撰出來的,不好藏暗語。”吉時放棄了在地址上挖掘隱含深意,“那麼這個暗示很可能就在房子裡面。”

馮藝美等著吉時的下文。

吉時繞了一大圈,終於來到了主題,“馮女士,還是按照剛剛的假定,如果我是你父親,我想要暗示你,就會透過錄遺囑的過程,也就是說,錄製過程中我的那些特殊反應就是暗示,從而得出結論,那棟老破小房子就是暗示。這個,你同意嗎?”

“肯定是這樣。”馮藝美極為篤定。

“如果我把暗示藏在了房子裡,想要讓你去發現,從而解救我,那麼一定得是在我活著的時候解救我才有意義,如果我死了,你再發現暗示,全無意義了,你同意嗎?”吉時循序漸進。

“那當然。”馮藝美覺得吉時在說廢話。

“可是遺囑生效,遺產分割,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被繼承人死亡。這一點你知道吧?”吉時又問。

馮藝美望著吉時,彷彿無聲表態:我有精神疾病不假,但我不是弱智,老孃現在沒發病,正常得很。

“所以現在咱們面臨的問題就是,如果我是你父親,我想要讓你去那棟房子裡發現什麼,我就必須要讓你在我活著的時候接手那棟房子,而不是在我死了以後,房子過戶,你進去,發現線索和證據,那樣就算能夠把嚴雅彤繩之以法,可我已經死了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馮藝美覺得吉時在兜圈子。

“我想說,如果馮勝利真的被脅迫,向你求救,給你暗示,暗示就是那棟老破小房子,那麼他一定會在立遺囑之後,託律師或者助理先把房子鑰匙給你,讓你提前接手房子,至於說房產過戶什麼的,那都不重要,等到他過世以後執行即可。如果馮勝利沒有給你房子鑰匙,也就意味著,暗示什麼的不存在,是你的妄想症發作。”吉時終於揭曉了最終答案。

馮藝美反應了幾秒鐘,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你的策略,你想透過邏輯思維來說服我,讓我自己放棄臆想,正視自己再次發病的事實。哼,你倒是比易警官多了幾分耐心嘛。”

吉時尷尬地笑笑,驚訝於馮藝美還挺聰明。

“謝謝你,幫我理清了思路,要不是你這麼給我係統分析一番,我還真的對自己有點懷疑呢。”馮藝美一邊說,一邊開啟隨身的破舊皮包,從裡面掏出了一把銀色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