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這個委屈啊,幾乎是哭訴自己的經歷。

易文翰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口供,便讓法醫仔仔細細給馮藝美驗傷,這一次不是看傷勢的嚴重程度,而是分析傷勢的位置形狀,判定是由外人還是自己造成的。

這麼一驗,真相大白,男朋友的版本才是真的。

易文翰又找來精神鑑定專家,這麼一鑑定,馮藝美患有妄想性障礙,也就是俗稱的精神病。她的的確確是真的認定自己遭到了男朋友的家暴,這是她的妄想,不是故意耍心機嫁禍男友。

男朋友對馮藝美也非常同情,對易文翰求情,說自己不追究,也不要什麼民事賠償了。因為女友有病就拋棄人家,男朋友自己也覺得對不住馮藝美。

易文翰聯絡馮藝美的父親,把馮藝美送進了精神病醫院住院治療。

辦理住院手續那天,馮藝美的父親沒有露面,來的是他的助理。易文翰這才知道,馮藝美的父親就是尚城有名的企業家,自己開創了當地知名的快餐連鎖品牌,身價幾億是有的。

這麼有錢的老爹,怎麼女兒混得這麼慘?交了個男朋友還一起住出租屋,男朋友甚至都不知道女朋友是個富二代。

一問馮藝美,易文翰才知道,原來他們父女關係從小就很淡漠,自從她讀高中寄宿,跟父親就更少有往來。最後一次見面也是吵架,馮藝美說了斷絕父女關係的狠話。

馮藝美的病是間歇性的,正常狀態的她可憐兮兮地拎著少得可憐的行李進入精神病院,乖乖配合住院,還怯怯地問會不會有電擊療法,疼不疼,出院以後能不能過正常人的日子。易文翰看著這些,心裡不是滋味。

在精神病院分別的時候,馮藝美掏出了一千塊交給易文翰,說:“易警官,這些錢是我僅有的積蓄,反正住院費用我爸給我付了,我在這生活也不用花錢。你幫我把這錢給餘威,這也是我現在唯一能給他做為補救的了,替我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餘威正是被馮易美親手送入鬼門關走了一趟的前男友。

易文翰當時鼻子也酸酸的,因為就在剛剛馮藝美接受醫生檢查的時候,自己收到了剛剛出院的餘威的微信,餘威也在關心馮藝美,問他馮藝美狀態怎麼樣,讓易文翰替他轉達他的問候,希望馮藝美好好治療,他不恨她,有病並不是她的錯,他們還是朋友。

馮藝美被護士帶走,易文翰身邊的那位前來負責辦理手續交錢的馮父的助理馬上轉頭就走,倒是易文翰望著馮藝美的背影,心情沉重。

馮藝美回頭,衝易文翰苦笑,揮手示意他回去。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找我。”易文翰也抬手跟馮藝美告別,自然而然地也是由衷地說出了這句。

馮藝美的笑容由苦澀變為欣慰感動。易文翰覺得馮藝美整個人的狀態都變了,她是充滿期待的,帶著對出院後過正常人的日子的美好期待,暫時進入那個令她恐懼的地方,期待就是她的動力和勇氣。

可是時間過去了三年,此時此刻的馮藝美並沒有等來祝福成真,易文翰看馮藝美的狀態,很明顯,並不是一切都好起來了。

“遇到什麼困難了嗎?”問完易文翰就後悔了,人家剛剛都說了,諸事不順,處處是困難。

馮藝美思緒混亂,連帶著肢體動作也混亂,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易文翰再三安撫,讓她冷靜。他更加為馮藝美憂心,看來病情是真的有反覆。

“我,我父親,就是馮勝利,你知道的。”好不容易,馮藝美找到了突破口,開始講述。

“我知道,三年前我見過他一次。”易文翰看馮藝美無措地直撓頭,趕忙接茬,又安撫她,“不急,慢慢說。”

“我父親再婚了,就在一年前,我出院後不久。他再婚並沒有通知我,我是從他的助理那裡聽說的。我們關係還是很糟糕。我很生氣,我不是氣他又娶了一個年輕的女人,氣什麼財產分割的事兒,我只是覺得,他至少應該告訴我一聲。”

“你們父女關係不好,你對他也不要有太多指望。”易文翰安慰。

“可是,可是我聽從醫生的話,去跟他和解,我跟他道歉,想要修復關係,他也同意了。既然同意了,為什麼還是瞞著我?”

易文翰無話可說,這對兒父女之間的隔閡由來已久,又怎麼可能短時間內冰釋前嫌?

“他剛結婚9個月,癌症復發,又住院了。又是等到他都住院三個月了,我才從他助理那裡知道的。一週前,我又去醫院看他。當時那個女人也在。”馮藝美很激動,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易文翰趕緊讓她喝水,問:“你們又吵架了?”

馮藝美喝了水,一聽易文翰這麼問,眼淚撲簌地掉落,“沒有,我們沒有吵架,我們和解了。”

易文翰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那太好了,恭喜啊。”

“不好,不好,”馮藝美急得嗆了水,劇烈咳嗽,好不容易才緩過來,著急地說,“當時我們抱頭痛哭,我爸,他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了兩個字: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