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班,易文翰照例不想回家,生怕一到家,易蕤又給他安排好了週末的相親任務。

是給自己找點活幹說要加班呢,還是給自己組個飯局說晚飯在外面吃呢?易文翰沒有糾結太久,現實給了他第三種選擇。

辦公室的座機響了,打來電話的是樓下傳達室。

“易隊,有個名叫馮藝美的女士正在樓下,說是要找你。”傳達室的老曾說。

“馮藝美?”易文翰重複這個名字,這名字他有點耳熟,卻又想不起來。

“對,她說三年前,因為一個案子跟你認識的,你還跟她說,以後有麻煩讓她來找你。”

易文翰先是嗤之以鼻,他這個人面冷心熱,因為面冷,哪怕心裡願意幫忙,也很少把這樣的話說出口。等一下,馮藝美!他想起來了,這話他還真的跟這個女人說過!

“老曾,讓她上來吧。”易文翰結束通話電話,面色凝重。馮藝美來找他,一定是遇到麻煩了,但願這一次不是跟上一次一樣的麻煩。

幾分鐘後,有人輕輕敲門。

易文翰親自起身去開門。

門開了,門口站著一個35歲上下,面色凝重的女人,正是馮藝美。

易文翰上下打量這個他曾經偵辦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三年不見,她憔悴了許多,看穿著打扮,經濟條件不是很好。

“好久不見,進來吧。”易文翰把馮藝美請到辦公室,給她倒了一杯水。

馮藝美捧著杯子,侷促不安,小動作不斷,眼神亂飄,很是焦慮。

易文翰看著這樣的馮藝美不禁擔心,她很有舊病復發的徵兆。

“馮藝美,”易文翰跟馮藝美沒有那麼親近,所以總是直呼其名,“最近怎麼樣?出院多久了?”

馮藝美咬了咬嘴唇,略顯尷尬地說:“出院一年多了,還是每三個月回去複查一次。這一年多,我找過工作,也創業過,都以失敗告終。說來慚愧,我很失敗。”

“別這麼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易文翰也覺得自己這話蒼白無力,但是他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慰。

易文翰回想起五年前,他也曾對馮藝美說過這樣的話,當時馮藝美聽了,真的重燃希望,微笑著跟易文翰告別,住進了精神病醫院。

三年前,易文翰還在分局任職,當時他負責偵辦一起同居男女的傷人案,女方,也就是馮藝美把同居男友的頭給打破了,縫了十幾針,人差點沒救過來。

報案的是鄰居,民警趕到的時候,馮藝美正坐在昏死過去的男友身邊發呆。後來面對警察的審訊,馮藝美開始細數男朋友對她的各種家暴,展示身上的傷痕。

鄰居大媽也說,經常聽到他們倆吵架,砸東西,女人的慘叫聲。

雖然那位腦袋開瓢的男朋友還未甦醒,但是大家已經把他定性為家暴男,把馮藝美定性為不堪折磨,奮起反抗,但是防衛過當了。

一直到幾天後,男朋友甦醒過來,才對易文翰講了另一個版本。

男朋友從來沒有碰過馮藝美一根手指頭,她身上的傷全是她自虐造成的。起初,馮藝美弄傷自己,說是男朋友打的,男朋友認定馮藝美是個為了嫁禍自己不惜自虐的變態;後來,男朋友漸漸回過味來,馮藝美不是故意嫁禍,她是真的認為這些傷是自己造成的。

男朋友自己去諮詢過心理醫生,醫生建議男朋友帶馮藝美過來親自看診,說她這種情況肯定是患有精神疾病。

男朋友本著對馮藝美負責的態度,想要帶她去看醫生,結果馮藝美死活不幹,又跟男朋友吵架。男朋友聯絡馮藝美的父親,因為馮藝美母親早年過世,她的親人只有父親和哥哥。

馮藝美的父親聽聞訊息之後說,這事兒他知道了,讓男朋友馬上跟馮藝美分手,剩下的他會解決,千萬別找馮藝美的哥哥,因為嫂子家不知道馮藝美患有精神病的事兒,怕被親家懷疑有家族遺傳史。

男朋友通知的義務也做到了,於是就想要跟馮藝美分手。以前是以為馮藝美性格偏激,還捨不得,以為自己的愛能夠改變馮藝美。這下得知馮藝美這是一種嚴重的精神疾病,這誰敢娶啊。再捨不得也得分手。

提分手的結果就是腦袋開花。在開花之前,男朋友親眼目睹馮藝美又陷入了病態妄想之中,自虐的同時認定這是男朋友在毆打她,一邊自虐還一邊求饒或者說狠話。

男朋友嚇壞了,想要報警,又怕警察來了說不清楚,最後決定逃跑,出去之後再給馮藝美父親打電話,讓他來接收這個大麻煩。

可就在男朋友背對馮藝美開門的時候,馮藝美抄起家裡的花瓶,照著男朋友的後腦勺就是猛力一擊。

再恢復意識時,男朋友已經置身醫院病房,面前是等著給他錄口供的易文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