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別胡說,你憑什麼胡說?我承認我殺了馬超騰,這就夠了!到此為止!”吳婧突然變身,如案板上待宰的魚,使勁兒翻騰。

旁邊的警員趕忙按壓住她,呵斥讓她老實點。

真是此地無銀,易文翰鬆了一口氣,“在我這沒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真相必定大白。”

“不,不要,求你,就這樣結案吧,我認罪,是我殺了人,判我死刑也行。再查下去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只會傷害更多的人,你這又是何苦?”吳婧苦苦哀求。

“放心,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你身上就算背了一百條人命,你也只能死一回。”易文翰幾乎從不同情犯罪分子,忍不住陰陽怪氣。

“不是,你不懂,不要,不要!”

“你真的確定金秋月家裡沒有你犯罪的證據?”易文翰循循善誘,“你自己主動認罪跟我們查出來真相,對你和徐天真來說區別還是挺大的,你要是能夠爭取一個無期,徐天真還能經常去監獄見見親媽。”

吳婧只是搖頭,嘴裡唸叨著“不要”。

“看來是不說還可能無期,說出來鐵定死刑。”易文翰說完,用MP3播放了吳婧跟馬超騰微信聊天記錄中,馬超騰提到“寶貝”的片段。

吳婧聽到這段錄音雙眼空洞,停止碎碎念,變成了沒有靈魂的空殼。

“我承認,一開始我想歪了,以為馬超騰所謂的寶貝是……可既然你女兒的作文和種種變化就是個騙局,那麼這段威脅,這個所謂的寶貝就得重新理解。我的理解是,寶貝就是你殺人的罪證。”易文翰繼續試探。

只不過此時的吳婧似乎是開竅了,她知道自己說多錯多,自己的反應只會給易文翰提示和回應,所以她乾脆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冷酷的機器人,不做任何反應。

“既然是你殺人的罪證,那麼馬超騰絕對不可能把東西藏在你們家裡,最保險的地方就是情人金秋月家裡,這也就完美解釋了你為什麼殺人之後不管不顧地第一時間跑到金秋月家裡去偷盜。”易文翰兀自唱著獨角戲,不在乎吳婧有無反應。

如果不是控制不住地眨眼,吳婧就是一尊泥塑。

易文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之中,“你不在乎死刑,也不在乎讓女兒知道你殺了馬超騰,但是卻要拼命掩蓋你之前犯下的殺人罪行,為什麼呢?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身為一個母親,你不能讓女兒知道你身上還揹著另一條人命。”

吳婧不為所動,倒是單面鏡後面的高朗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聲音之大都傳到了審訊室裡。

“你看,就連我手下最笨的人都想到了,為什麼不能讓你女兒知道呢?如果你殺的是一個跟你女兒毫無關係的人,何必要掩飾呢?所以答案只有一個,你殺的人是跟你女兒關係密切的人。這個人是誰呢?答案是現成的,不光是在戶籍資料上有明確記載,你女兒的作文裡也寫到過,她6歲那年,親生父親病故。”

吳婧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易文翰就跟得到了對方的點頭確認一般,“很好,接下來我準備去一趟你的家鄉富興村,八年前你們一家三口就生活在那裡,你前夫徐勇死在了縣醫院。只要走訪老鄰居,詢問當時的主治醫師,應該能夠查出徐勇的真正死因。”

吳婧被啟用,身體微微顫抖。

易文翰結束了他的獨角戲,準備起身離去,可還沒等他站起身,對面的吳婧直接身體向前一栽,昏過去。

“叫李法醫過來看看,不行就送醫。”易文翰嘆了口氣,吩咐手下。

一出審訊室,高朗湊過來,意味深長地稱讚:“易隊,你可真行,審訊都能把個女人給嚇暈了,我算是長見識了。”

“一線刑警累暈在工作崗位上的更多,你見識淺薄,是該透過實踐好好開闊一下了。”易文翰腳步不停,頭也不回。

“易隊,你真要去富興村?帶上我吧。”高朗知道,易文翰不喜歡自己,更喜歡獨來獨往,可是工作規定不許單槍匹馬,易文翰肯定得帶個人,而自己是他的助手,是第一人選。

“準備一下,吃完午飯就走。”

今天上午吉時就兩堂課,下了第二節課,他特意請了假,準備去徐天真家裡家訪。當然,徐天真的繼父死了,母親是嫌犯,房子現在是案發現場,也被封了,她的家早已經不復存在。

但徐天真是未成年,沒法一個人生活,所以警方和校方商量後,一起把她送到了尚城的表舅家裡暫住。吉時所謂的家訪就是去徐天真的表舅家裡拜訪表舅和表舅媽。

吉時不是班主任,但他以班主任太忙,孩子的心理健康又不能不顧為由,表示他願意代勞去跟暫時的監護人談談如何保護孩子的心理問題。校方對此非常贊同,學校哪裡知道,吉時名為家訪,在執行身為教師的職責,實際上是偵探的好奇心作祟。

昨晚跟易文翰打電話的時候,吉時問了很多有關案件的問題,結果易文翰根本沒想過交換資訊,只管白拿吉時分析作文的成果。搞得吉時一肚子問號,好奇心爆棚。

既然案子的當事人是自己的學生,既然不想要一知半解,那麼吉時就只能靠自己去調查。他希望能夠查到易文翰查不到的,聽他說一句:這案子幸虧有你幫忙。

工作日,表舅不在家,只有家庭主婦表舅媽接待吉時。客廳裡,表舅媽給吉時倒了茶水,先是感謝老師關心,而後便一再嘆息,感慨著徐天真以後該如何是好,他們家畢竟不能永遠當這個監護人。

“唉,早知道會釀成這樣的慘劇,我們當初應該再勸勸吳婧的。”

“什麼意思?”吉時捕捉到表舅媽話裡有話。

“八年前吳婧的前夫過世以後沒兩個月,她就帶著孩子來了尚城市,我們一家早就在這定居了,也算是有個照應。當時我看她們孤兒寡母的,生活不容易,就張羅著給吳婧介紹物件。”

“是啊,孤兒寡母不容易。”吉時附和,他很善於當個引導對方講述的捧哏。

面對懂得傾聽會聊天的吉時,表舅媽也樂於溝通,“可是當時徐勇,就是吳婧前夫,剛剛過世半年,吳婧說根本沒心思再找,我給她介紹的物件她一個也不見。就這麼母女倆相依為命過了四年。一直到四年前,吳婧自己找了個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