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就像是觸碰到了燒紅的烙鐵,血水只是剛剛接觸到方尖塔,就立刻沸騰了起來。

黑色的塔體之上,那本就有些晦暗的銀色環形符號,光芒變得愈發暗淡。

終於,第一個符號似乎是承受不住血水的侵蝕,徹底消散不見。

它的消散就像是打破了某種桎梏,緊接著,愈來愈多的符號也開始以更快的速度黯淡下來,直至徹底消散,整片空間在這恐怖聲音似乎愉悅到了極致的嘶吼下,震顫的愈發強烈。

但這樣的震顫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在血水即將乾涸,塔體上的環形符號即將消散殆盡的時候,一隻靛藍色的水蛭從地面上突兀的拱了出來。

遍地的汙血,這條水蛭的看似黏膩的身上卻沒有沾染到一滴。

隨後,越來越多的水蛭從地底湧出,彼此彈跳交錯,吸附粘黏,最終匯聚成了一道人影。

靛藍色的旗袍在猩紅色調的映照下已經有些微微泛紫,程樂兒被旗袍緊緊包裹住的白嫩嬌軀也透出了更加誘人的紅暈,此時此景,顯得格外妖豔。

她瞥了一眼方尖塔下那灘即將乾涸的血水,然後看向頭頂那顆巨大的眼球,輕嘆了口氣:“你就這麼著急出去嗎?”

“滾出我的身體……滾出去!”那顆巨大的眼球像是因為程樂兒的出現感受到了威脅,聲音再次變得歇斯底里。

好似沒有聽到這道恐怖的聲音,程樂兒自顧自的揮了下右手,手指間靛藍色光芒湧現,層層的虛影開始憑空出現在場間。

細看之下,這虛影竟是由一條條黑色絲線所組成,在這虛影中,鄭潛之前經歷過的事情一一重演了一遍。

從鄭潛踏進太平間,一直到化作一攤血水,程樂兒站在虛影中,彷彿是在看一部快進的默片,只是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她就已經知曉了這裡發生的全部事情。

她手臂微微抬起,憑空點了一下,虛影中的情景開始倒退,一直退到鄭潛連續開槍射擊女屍的前一刻,才停止下來。

“不可直視,不可聆聽,不可描述……好在祂現在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只要你看不到祂,就不會死。”

隨著程樂兒的話音落下,虛影中的鄭潛動了起來,只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的雙耳並沒有流血。

“你這個骯髒的交易者……篡改命運的竊賊……”

上空中那顆巨大的眼球察覺到了這一幕,情緒徹底失控,恐怖聲音嘶吼間,整片空間開始急劇的震動起來,

可這震動只是維持了片刻,隨著黑色方尖塔上銀色和靛藍色光芒交相閃過,這震動又一次的平息了下來。

虛影中,鄭潛痛苦的蜷縮在女屍身邊,雙耳沒有受傷的他承受了那恐怖聲音所帶來的全部痛苦。

他嘗試著舉起“火槍”射擊,卻因為身體的痙攣而無法瞄準近在眼前的女屍,雖然食指扣下了扳機,可直至他翻起白眼失去意識,也沒有能夠再對女屍造成絲毫傷害。

“只要你暈過去就好了。”

看到這裡,程樂兒滿意的勾起嘴角,場間虛影消散,卻驟然被一種奇異的力場所籠罩,視野所及之處盡是一片靛藍色強光。

片刻後,光芒散去,方尖塔上的銀色環形符號恢復如初,雖然光芒依舊黯淡,卻再沒有絲毫被血水侵蝕的痕跡。

那具胸口 爆裂了一個深洞的女屍旁,鄭潛保持著痛苦蜷縮的姿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好像還有兩條和你的命運有所交織的線,斷在了這裡啊……”

程樂兒眯起眼睛,略微的思索了下,然後再次抬起了胳膊。

“不……”

恐怖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要比之前多了幾絲絕望和無力。

……………………

許久之後。

那恐怖的聲音不再回蕩,穹頂之上的那顆巨大眼球像是被風乾了一般,乾癟了下去,這片血肉澆築的空間也重新恢復了平靜。

程樂兒眉宇間有些疲憊之色,她看著腳邊昏迷不醒的鄭潛,表情不停變換,時而冷漠,時而內疚。

就像是身體裡同時寄存了兩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