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幫我……幫幫我……”

太平間裡,在女屍那彷彿能夠刺穿靈魂的聲音影響下,讓鄭潛感覺像有一隻手伸進了他的大腦,用力的攪動著他的腦漿。

她身上那突兀長出的數十隻眼睛,也隨著她的口中發出的尖銳聲音,抖動的愈發劇烈。

整個太平間裡都瀰漫著鄭潛熟悉的混亂、瘋狂和無序的詭異氣息。

相較於失序者李強,這氣息更接近於他曾經夢到過的,那隻長滿觸手的黑山羊。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雙耳正在流血,只是覺得兩頰處有些溫熱,伴隨著腦海中的一陣嗡鳴後,耳邊傳來的尖銳的聲音似乎小了下來。

雖然光線昏暗,但鄭潛依舊能夠看到腳下那具邪異至極的女屍四肢開始掙扎抽搐,有重新站起來的趨勢,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接連四次扣下扳機。

“噗……噗……”

血肉與眼球同時炸裂,粘稠的血漿四處飛濺,女屍轉瞬間就被打碎成了幾塊不規則的血肉。

鄭潛強行壓制下開出第六槍的衝動,彎下腰,捂著腦袋大口的喘息起來。

直到腦袋裡那撕裂般的疼痛稍稍緩解了一些,他才顫顫巍巍的重新站了起來。

光線昏暗,但他依舊能看到腳下碎成肉塊的女屍仍然在緩慢的蠕動,血肉之上,一隻只尚未破裂的沒有眼瞼的眼球已經停止了抖動,直勾勾的盯著他。

鄭潛沒有挪動腳步,舉著“火槍”,警惕的觀察起腳下的這具殘骸,直到雙臂發酸,確認了女屍再沒有活動的跡象時,才鬆了口氣。

“這鬼東西不是讓我幫忙麼,根本沒辦法交流啊……嘶……耳朵怎麼流血了?”感受到雙掌間的溫熱黏膩,鄭潛這才發現自己的耳朵竟然在流血。

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在接連的強烈刺激之下,他的神經已經開始變得有些麻木,更何況這樣的小傷對他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只是隨意的將雙手在衣服上擦拭了幾下,他就返身向兩名女孩的方向走去。

可轉身的下一秒,鄭潛的腳步就停滯了下來。

在他的視線裡,狀似血肉筋膜澆築而成的高牆之下,一座巨大的、鏽跡斑駁黑色金屬質感的方尖碑佇立於這片空間的正中央。

之前曾出現地面之上,那縈繞著銀色光芒的環形符號,密密麻麻的顯現於方尖碑的表面,只是這些符號光芒暗淡,不時猛烈震顫,似乎隨時都會消散。

看著這座只有在西方魔幻電影裡見到過的古怪建築,鄭潛下意識的吞嚥了下口水,卻發現口腔早已變得乾澀。

&n是哪啊?!”

哪怕是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無數他所不瞭解的神秘事物,卻依舊被眼前的場景所震撼。

“越來越離譜了……旁白,你在不在?能不能告訴我現在該怎麼做?怎麼才能離開這裡?”

藍芽耳機沒有絲毫的反應,鄭潛深吸一口氣,艱難的移開視線,壓抑下心中的慌亂,不再看向那做方尖塔。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分毫,像一塊木樁子般僵硬在原地。

在某種力量的牽引下,他移開的對目光被拉扯了回來,視線開始不受控制的盯著方尖塔,越過一個個環形符號,緩緩上移。

黑色塔尖之上,血肉穹頂之下,一顆難以用語言描述其陰暗邪異的巨大眼球,正凝視著他。

視線相對的瞬間,鄭潛只覺得自己的腦海中彷彿有一顆核彈,被轟然引爆。

“轟……”

眼前的場景如鏡片般支離破碎,短暫的空白之後,恐懼、悲傷、怨恨、沮喪、瘋狂、痛苦……這一系列的負面情緒,以最極致的方式展現在了他的腦海中,瞬間摧毀了他的神智。

面板寸寸龜裂,血霧從他的身體裡噴薄而出,鄭潛甚至還來不及感受到絕望,就已經徹底斷絕了生息。

“母親……我嗅到了你的氣息……這是,你的角?”

那恐怖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像是匯聚了無數怨靈的嘶吼,迴盪於這片以猩紅為主色調的詭異空間。

只不過相較於之前,這聲音不再那麼歇斯底里,似乎多了幾分清醒,語氣已經有了明顯的情緒變化。

但無論這聲音的主人是清醒還是瘋狂,都沒有要放過鄭潛的意思。

“來吧……我最美味的滋補品……消融你的血肉……幫助我脫離這該死的囚籠……”

那聲音的主人似乎也變得有些激動,血色穹頂下的那顆巨大的眼球,連帶著四周那看似血肉築成的高牆,一同猛烈的抖動起來。

在那顆眼球的注視之下,鄭潛已經如瓷器般遍佈裂痕的身體像是受到了硫酸的腐蝕,開始消融解體,最後化作了一團暗紅色的濃稠血水,緩緩流向那座方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