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的老闆,房長安。”

唐兆宇代為介紹,程元榮雖然意外,大概也覺得不靠譜,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很客氣地招呼道:“房總好。”

又忙道:“坐,坐坐,先坐。”

房長安笑道:“您別客氣,叫我名字就好了,您比我年長,我喊您‘程哥’吧。”

已經有服務員在旁邊站著,房長安和唐兆宇各點了杯咖啡,寒暄幾句,唐兆宇在旁幫忙鋪墊著進入正題。

程元榮的實際處境比唐兆宇所說還要尷尬,急於脫身,又不願輕易屈就——至少要保住收入,房長安這個時候給的臺階很“救急”,在得知是給工資而不是所謂創業股份之後,他已經心動。

不過見了房長安之後,他又有點猶豫,懷疑這個公司能立多久,別再一年都撐不到,自己又要找工作,還不如在這邊趕下去,憋屈是有點憋屈,但到手的工資是真的。

唐兆宇又充當“捧哏”,把房長安的“豐功偉績”簡單說了,房長安謙虛幾句,主要還是講未來的規劃,正說著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人道:“程副總,在這會朋友呢?”

房長安轉過頭,看到倆中年男人,說話的那位三十多歲,旁邊的是個四十多歲、身材發福的白人男性,也笑著朝唐兆宇說話,不過是英語,說的是:“這麼巧?”

程元榮的表情不大好看,但還是擠出了笑容,站起來回應,同樣是說英語,卻沒搭理旁邊那人,這倆人也沒多待,很快轉身到另一邊了。

“這是?”唐兆宇心裡有所猜測,不過努力裝作很平靜的樣子。

“同事。”

程元榮努力擠出笑容道,“沒事,我們聊我們的……房總您繼續。”

房長安也笑了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又聊幾句,明顯感覺到程元榮先是心神不寧,隨後態度越發認真起來,剛開始還有點想要端著抬價的意思,之後就明顯沒了稜角。

“那外國人估計是摩托羅拉在這邊的負責人……”

回去的路上,唐兆宇笑著說道,“老程被人給陰了。”

房長安失笑道:“只要不懷疑是我們做的就好。”

“那不會,我們都不認識,之後還要合作,也沒必要做這種事情。”

唐兆宇輕聲撥出一口氣,看起來有點胸有成竹的架勢,“老程這個人雖然缺點不少,但不是蠢人,出了這檔子事,他沒別的選擇了。”

唐兆宇猜測的不錯,程元榮也很清楚這一點,國人在外資企業想要往上走本就不易,即便是中國的分部,重要的職位也都是外國人。

他知道自己脾氣不好,能拿得出手只有技術,估摸著能走到的最高位置,也就是總工程師和硬體部總裁了,本想先到這個位置幹幾年,以此為跳板,也能另謀高就,結果被人截胡,這一年來飽受排擠,今天又出了這檔子事,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g——”

他第二天就給房長安回了訊息,又隔了一天,提了辭職,聽到了風聲,本以為會對他冷嘲熱諷的對手,也就是如今的硬體部總裁,叫周廣平,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來打了個招呼,說了句“同事一場,以後有空一起喝酒”,算是留了一線。

反而是他辭職的時候,負責硬體部的自對岸的國際友人一改往日還算和氣的態度,語氣明顯冷淡,甚至有點陰陽怪氣的樣子,用英語說道:“我知道你對周被任命為硬體部總裁而不是你,有所不滿,但這是總公司的決定,你應該服從!”

“這樣做事情,很不體面,是不道德的,我甚至可以起訴你……”

程元榮暗暗吸一口氣,準備略作解釋,但對方擺了擺手,隨後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將辭職報告放下,“你可以走了,我代表公司感謝你這些年對公司做的貢獻,希望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最後這句希望再見的語氣,是表示“你不會再有資格出現在我面前了”。

……

憋了一肚子氣的程元榮離開了公司,沒有告別晚會,甚至沒有幾個人向他表達離別之情,這跟他與周廣平之間的矛盾有關,但也從某種程度反應了他平日的人緣。

試圖安慰自己是辭職而不是被辭退但並沒有多大效果的他並沒有選擇回家,坐在車裡面吸了三支菸,然後徑自驅車來到了新公司樓下,給新老闆打了個電話:“房總,我現在想要到公司入職上班,方便嗎?”

那邊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年輕得有點過分的男孩聲音溫暖和煦:“隨時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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