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陣中間位置的弓箭手同時發起了反擊,地上的方陣士兵們則高舉長矛銀盾,頑強地抵抗著俯撞直下的冥獸衝擊。

漫天的箭雨與如洪流般俯衝而下的冥獸群相互碰撞,冥物的黑血變成了一場黑雨傾灑在人類的軍陣之中。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飛獸湧向人類軍陣上空,形成一大片黑壓壓的狂潮,開始淹沒人境大軍。

怪物們不知生命,便也不懼死亡,面對這漫天箭雨和利刃長矛仍舊瘋狂地衝擊著人境軍伍。一隻又一隻冥獸穿越箭雨將士兵高舉的長矛陣勢開啟了缺口,怪物們張開血口在兵陣中撕咬撲殺。

一時間血雨腥風,斷肢屍身橫飛,人境大軍的軍容開始顯示出混亂的跡象。

在冥獸們令人膽寒的尖嘯嘶聲中,突然生起蒼涼高亢的齊聲吟唱——

“烈火廝生,吾祭吾魂。

無上天神,請納此身。

千重煉獄,不懼沉淪。

願化微光,得照世塵。”

遙遠又悲亢的吟唱聲在翻越了冥境山脈的寒風中流浪,人境軍中的數十名馭靈者像撲火的飛蛾般消散了身軀。但人境軍伍如同神蹟般被無數耀眼的光芒籠罩,猛烈的金光如同一柄柄長矛刺穿了冥獸的黑潮,冥獸們無比慘烈的嘶鳴著,被金光照到的邪獸們無一例外的墜亡散滅了。

人境大軍在金輝的照耀下,向己之巨獸挺進。

“陽靈·獻魂咒......”女子見此幕喃喃道。

“哦,莫非程瑩兒姑娘也知道這個術法?”

“嗯,史書曾載,人境“毒士之亂”諸王紛爭年代,聚生魔君率魔眾輕裝疾馳突襲拒北國,七日兵鋒直抵拒北國都高璧城下,國師長孫垂以‘獻魂咒’護城門一日不破直到二日黎明拒北大軍班師回都擊退魔軍。

想必諸位馭靈前輩定是抱著赴死的決心參加這場戰鬥的,不知木子語大俠對此幕有何感想?”

“呵,在下不過廟堂之外的一介江湖散人,自然是沒有這般為家國天下捨身的大氣魄。”木子語像是自諷般嘲解著,隨之提酒入喉,小酌過後才又接著輕笑道:“此身只求一個逍遙快活,仰無愧於天,俯不怍於地。俯仰之間,一朝逆旅也就白駒過隙已矣。”

程瑩兒正感慨於——這個曾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並因其也想看看大軍攻伐冥獸的情景,而與自己結伴同行的男人,見此千人的壯行竟似乎並不為之動容時,盆地之中,冥獸們又展開了新一輪的進攻。

黑色的怪物們失去了越過戰車的進攻能力,開始排山倒海地自殺式衝擊,陣陣死亡的嘶鳴驚天動地,經久不絕,人境大軍的戰車推進速度明顯地下降了,庇佑的金光開始暗淡。

直到車前滿是冥獸的屍山血海,戰車徹底停止了推進,金光也消散殆盡,但人境大軍的目的已經達到,冥獸群的活動範圍已經被限制在了一片扇形區域之中。

後方的弓箭手們精準地傾瀉著箭矢,無一例外地落入冥獸陣中,由靈境群山中的銀巖打造的兵刃與箭矢,可輕易地刺穿冥獸們的黑色鱗片與深色毛皮,給這些不知死亡,不懂生命的怪物,帶去應有的終結。

冥獸們仍然衝擊著停滯不前的冥敵戰車,高大的戰車如同巍峨聳立的高牆,死亡的黑色獸群與生者的人境大軍被它們清晰地劃開了界線,生死的兩界正於兩邊對峙。

而後瘋狂的冥獸們撞開了缺口,死亡的黑潮開始湧入生命的海洋,人境大軍與冥獸群終於展開了正面的廝殺。

但七國的血肉之軀難以抗衡這群狂暴的兇獸,人境的軍陣處於明顯的劣勢,生死的邊界在向生者一方快速地傾斜。

於此艱難時刻,軍陣後方一聲響徹雲霄的激昂號角吹響,弓兵陣前方的所有持矛戰士們以長矛底端三叩大地並齊聲大喝“喝!喝!喝!”以壯軍威,隨後將手中的長矛向怪物襲來的方向投擲了出去,槍刃鋪天蓋地席捲著烈烈長風呼嘯而去,頃刻間天地中盡是冥獸慘烈的嘶吼。

隨後英勇的戰士們拔出鋥亮的刀刃,撼天動地地咆哮著,踩著前方流淌來的怪物黑血與戰士鮮血交混的血潮奔赴至廝殺的最前線。

黑潮被湧上來的軍隊逼退了些許,這次無畏的衝鋒形成的優勢卻是短暫的。待衝擊的餘威消逝,瘋狂兇狠的惡群又便佔據了上風,開始侵蝕人境的戰線。勇士前赴後繼地倒下,成為木偶般毫無生氣的屍體。

在這戰場只有生者的血液殘肢為飾,大地像以將士的屍身頭顱作毯的危急關頭,後方的弓箭方陣開始規律地散開,隨之而來的——是整齊有力的馬蹄踏過大地的聲響,撼動盆谷,震顫群山。

銀白色的騎兵們緊握長槍,在弓箭兵陣前列開陣勢來,銀色的盔甲在幽暗血腥的天地間十分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