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很慚愧。

她跟著顧淵七拐八拐,當真拐到了那汪冰泉處。

果真是在山腰往上,藏匿在一片樹林當中,背靠山石,旁邊還有一處小亭子。

亭子是六角亭,紅瓦飛簷,六角各掛了一隻鈴鐺,鈴舌牽著一條漂亮的翠色綢帶,頗風雅。亭門上掛著牌匾,上頭是三個鎏金大字,“白湖亭”,亭前頭就是冰泉,冒著透骨寒氣。

冰泉旁灌木也多,池語看了一眼周圍,眼神落在顧淵身上,“下去泡?”

顧淵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池語,頗無辜道:“我未脫衣服,你……避避?”

?池語背過身去,“我原以為你要穿著衣服泡。”

身後的顧淵慢悠悠脫衣服,脫一半,又強調一句,“不許轉過來。”

池語的火蹭就上來了,嘿小子,你以為你的魅力有多大,我還要趁你沒什麼還手之力的時候偷看你嗎?!

她哼了一聲,靠在白湖亭竹子邊,冷聲道:“誰樂意看你。”

若不是須得先保證你的安全,我是萬不會陪你來泡這冰泉的!

顧淵悄聲入水,寒氣驟然入骨,刺得他猛一哆嗦。等適應下來,他看著池語挺拔但倔強的背影,忍不住想笑,憋住了,溫聲道:“好了。”

池語翻了個白眼,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顧淵,發現他還戴著那個銀質面具。

?這人是有什麼毛病嗎?她都知道他是顧淵了,如今只有他二人在場,況且他還泡著冰泉呢,就這,都不樂意把面具摘了?

池語納悶,“你那面具是褲衩子嗎連泡冰泉都不樂意摘了?”

顧淵沉默,他伸手覆上那銀質面具,輕輕笑了一聲:“在長青呆了幾天,習慣了。”

“這麼快就能習慣臉上扣個面具?”池語坐在亭子裡,透過樹杈子看他泡在冰泉裡的身影,無奈道:“若我想要告發你,我見你第一面便告發了,何苦要等到現在。”

顧淵明顯一愣,接著笑了笑,“是了,你從第一眼就知道是我。”

他敲了敲面具,偏頭過來看池語,“我這面具,算得上法器,蓋住了我原本的氣息,讓旁人看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模樣,並非問天宗宗主顧淵。”

法器?

如此遮蔽持有者氣息,混淆視聽的法器,問天好似當真有一件。

池語蹙眉,“可是萬面?”

顧淵點了點頭,“確是萬面。”

這回輪到池語愣了。

不應當啊?

法器萬面能完全阻隔他人探查持有者的氣息,卻為何她一眼就瞧出來了那是顧淵而非旁的什麼“鶴一公子”?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顧淵笑笑,道:“我也不知為何你一眼能認出我,說實在的,我確實沒想到。”

嘴上是這樣說,顧淵心裡卻是另一重想法。

淞唸啊,這法器本就乃你親手所打造,對你本免疫一切效果,你覺得,我戴上萬面,在你面前又有何意義呢?

只是這話,他根本不敢說出來。

這樣,能安穩生活著,就夠了。

他笑了笑,低著頭道:“罷了,眼下萬面不戴也罷,你說得對。”

說著便伸手去揭開萬面。